他的瞳仁惊恐的睁大,死死的望着那枚暗器,脸上一片惨白,就连手中的长剑几乎都无法握住。
他一生纵横沙场,从未有过半分惧色,而此刻却因为这一枚小小的暗器,而感觉到从心底渗出的惧意。
郭嘉正要执住缰绳,突然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只见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马儿突然高扬前蹄,疯狂一跃,直直的跳下了万丈深渊……
姜颐亦是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她已经如同一片落叶一样,轻飘飘的坠下断崖。
耳畔不住的有风在呼啸,凌乱的青丝在面前肆意飞舞,姜颐只觉得自己在极速的往下坠落。她抬眼望向天空,第一次感觉到她离天空的距离,越来越远。
远到,好像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触碰到一样……
慢慢的,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已经看不清了。看不清遥远的天际,看不清郭嘉那惊惧的眼眸,也看不到那袭明黄色的锦袍……
背后猛地一阵剧痛,姜颐的脑袋一阵眩晕,便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悬崖边上,郭嘉的手上只留下一块从姜颐衣袖上扯下来的碎布,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伸手拉住了姜颐的手,可是只来得及抓住她的衣袖。
衣袖裂开,他眼睁睁的看着姜颐坠下深渊,她的身后,是一片白茫茫的云海,那下面,深不见底。
等到曹操将所有的暗卫解决,冲到断崖边上的时候,他看到的也只是姜颐极速坠下的身体。
那样单薄的身体,在那凌厉的气流中,好像随时都会湮灭一样。
青丝覆在面容上,曹操甚至看不清,此刻的姜颐究竟会有多害怕?
“哐当”的一声,曹操手上染满鲜血的长剑应声落地,他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去所有力气一样,膝盖骨一软,跪倒在悬崖边。高大挺拔的身体佝偻下来,整个人的周身蒙上一层悲哀至骨的气息。
那下面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她会怎样,曹操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只怕自己再多想一分,心中的疼痛,便会将他淹没。
耳畔的风静静的在吹响,他的双手按在地上,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支撑住,不让自己轰然倒地。未曾束起的长发迎风飞舞,凌乱的散在面前,遮住了眉眼中的所有表情。
他此刻哀至骨髓的痛意,没人看得见!
郭嘉亦是一直维持着那个伸手的姿势,目光毫无焦距的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崖底。那一截衣袖迎风飘荡,孤单单的样子,让他的心中有一种被凌迟的疼痛。
为什么他抓不住她?为什么他救不了她?为什么他只能无能为力的眼睁睁的看着她掉下深渊?
他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几乎要将自己逼至完全崩溃的境地。
那时的风很凉,将他们所有人的心,都吹成最寒冷的冬夜。
当姜颐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裂开一般的疼,她微微动了动,想要坐起身来,却感觉到很吃力。肩膀和后背处一阵抽痛,姜颐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指尖上沾着一层粘稠的液体,鲜红刺目,在这片阴森的密林中,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她的记忆是停留在坠崖的那一刻的,那个时候她只觉得自己背后一阵剧痛,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想想,应该是在坠落的时候,撞上了石头,被尖锐的石块给刺伤了。
掌心处也是血迹斑斑,先前被马缰绳勒出的伤痕还在阵阵抽痛,姜颐的手背反撑在地上,勉力挣扎着坐了起来。
悬崖下是一片森林,姜颐心想应该是树木减缓了她下坠的冲击力,要不然那样的高度摔下来,她必死无疑。来不及感慨一声自己的命不该绝,姜颐看着自己身上早已狼狈不堪的衣裙,咬牙掀起裙摆,拿出袖中一直藏着的匕首,从衣服上割下两块干净的布料。
将手上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姜颐抬头望了望那看不见的悬崖,心口处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当时她坠下悬崖的那一刻,郭嘉眼中的绝望,还有那双幽黑无澜的眼中透着的惊痛……
她知道她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去找郭嘉和曹操。
她挣扎着想要动一动,可是只是轻轻一动,背后便是一阵撕开皮肉的疼痛。她虽然看不见背上的伤口,可是照这个程度的疼痛,她也能猜得出来自己伤得极重。
她甚至还能感觉到鲜血正不断的从自己的伤口处涌出来,那些疯狂流失的血液,全是她生命的迹象。
深吸了一口气,姜颐咬牙一把扯下自己上身的衣服,光洁白皙的后背上满是细碎的划痕,其中有一道伤口从左肩延伸至右肩,约有半寸宽,更是触目惊心。
那些大小不一的伤口几乎让她的后背看起来没有一块好地,又因为她的肤色极白,更显得骇人。姜颐死死咬住牙,拼命的忍住后背上的剧痛,初春的天气还很冷,姜颐的额上却是沁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她正准备将伤口简单包扎一下,止住那些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液的时候,原本寂静无声的崖底却是突然传来了人类的脚步声。
心脏猛地一颤,姜颐第一反应就是那些暗卫又追了过来,将衣服拉好,她手上的匕首紧紧被握住,僵硬着身体等待着那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你的命可真是大,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冷漠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从身后响起,姜颐的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逃,却是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后背上的伤,痛得姜颐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抬眸的时候,刚刚在身后说话之人已经走到面前,姜颐这才看清他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