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锦绣天下，郭嘉直接去了城东，单薄的身子在这漫天的风雪中几乎随时都可能随风而去，宽大的衣袍迎风飒飒作响，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悲鸣。

身后留下的，是一排蜿蜒而曲折的脚印。

远远的，便是看见一袭张扬的明黄色在风雪中肆意而飞，曹操没有撑伞，大雪几乎在他的身上覆上一层，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不真实。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曹操又是背对着他，郭嘉无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是他周身围绕着的冷冽，竟比这冬日里最寒冷的冰雪，还要让人感觉到冷。

在离他四五步的距离，郭嘉停住了脚步，只是撑着伞，静静的站在那里。大如盐粒的雪淅淅漱漱的打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曹操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却是始终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僵持着，飞雪落在地上，渲染的天地间一片苍茫。曹操已经出来了很久，身上早已是覆上了一层积雪，乌亮的长发上似乎也结了一层细碎的薄冰。

“天生鬼才郭奉孝。”低沉喑哑的声音自嗓间缓缓而出，曹操却还是没有转身，只是望着这飞舞而下的白雪，嘴角处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你果然聪明，竟能猜出我在这里。”

郭嘉的眼中一片沉静，清亮的眸子望着他略有些模糊的身影，“琳儿在等你。”

他的答非所问，却让前方的曹操的手指一僵，他在这冰天雪地里站了很久，却是未曾感觉到一丝的冷意，而骤然听到她的名字，心口处却宛如被冰雪浸泡一样，让他不由得就是一阵瑟缩。

“你很喜欢她？”曹操缓缓转身，漆黑的眸子落在郭嘉的脸上，无声的掀起一种冷厉的警告。

他俩的身高是相差无几的，两人面对面而站，满是兵戎相向的锋芒。

郭嘉勾了勾嘴角，“这很重要吗？”他微笑着反问，用他身上的平和缓和着曹操身上的暴戾。

曹操的脸色有些阴沉，“你想说什么？”

郭嘉望着他，微微一笑，“我想说什么，并不重要。”他伸出一只手，接住一片飘扬的雪花，雪花在掌心之间，不过是片刻，便已经化作了一滩冰水。

“曹操，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正色望着他，眼角眉梢处也是结了一层淡淡的冰霜，“琳儿于你，到底算什么？”

曹操的眼光一沉，不由得紧紧握起了拳头，抬眸望向郭嘉的眼睛，有几分冷意，“这和你无关。”

郭嘉却是忽地一笑，声音很大，在这片苍茫的大地上显得那般的突兀。他大声的笑着，苍白如纸的脸上因为肆意的笑声而涌上一抹不健康的红色，他修长的手指直指曹操，“她是我的命，你居然会觉得，她怎样与我无关？”他的声音很平稳，却是带了一层不可忽视的怒意。

他不知道琳儿于曹操究竟算什么，可是琳儿对于他来说，却是如同生命一般重要的存在。

她怎样，怎么可能和他没有关系？

曹操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诧，却是很快就被掩去，只是凝眸望着他，用一种很认真的眼光打量着对面的男子，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他知道他是聪慧灵敏的男子，剔透如狸，一双清亮的眼中满是睿智。腹里河山，尽藏无言。可是他又是那样隐忍的男子，对于姜颐的感情总是隐藏的很好，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到任何的压力。

这是第一次，他如此直白的说出这样的话。

她是他的命……

这样的情话，抵得上全天下所有的誓言……

“你很喜欢她？”曹操又一次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执着。

其实答案已经在他的心底了，只是心里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飞快的呼啸而过。

“我以为你知道她喜欢你，就已经足够了。”郭嘉望着他，淡淡说道。

“只要她开心，便是我最大的幸福了。”这一句，他说的很低，低到就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晰。

风雪刮在两个男人的周身，渲染着的一片洁白，冷意逼人。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她对于我而言，究竟算什么。”曹操终于开口说道，说出的答案却是让人一片茫然。

郭嘉望着他，一贯温柔的脸却也是染上了一层冷峭的寒意，“曹操，你身上的锋芒太危险，迟早会伤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