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没有把握能抓住他，便不会靠他太近，这是她能自我保护的唯一办法。

“我不知道，但我很感谢你。”姜颐望着他，诚实而言。她眼中的感激很明显，可是眼中的距离，也是那样的难以忽视。

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啊！

曹操望着她，忽地却是扬起唇，冷冷笑道：“你信不信，你会欠我很多，多到用一辈子的时间，都还不完？”

晨曦的雾，还没有散开，曹操的眼睛，朦胧的竟有些恍惚。

姜颐定定的望着他，似乎想要看清他眼中所有的情绪。

可是，他眼中的深沉，是她穷尽一生都无法看清。

这也许，就是冥冥中注定的距离吧！

姜颐弯唇一笑，“欠债吗？”她挑起眉，淡淡的反问着。

曹操望着她的笑容，一瞬间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以他的谋智，竟然猜不透她此刻的笑容，究竟是何意。

“若是你真的能答应我的请求，就算将一生都赔给你，那又如何呢？”她喃喃开口，一双明丽的眼睛，却是蒙上了一层雾。

曹操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眼前这个单薄的女子，在这朦胧的雾气中，漂亮的不似真人。在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一袭红衣如火，翩然起舞，美得就像是九天仙子坠入凡尘。

淡漠如他，酒杯倾泻，撒湿衣袍，竟然都浑然不觉。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那个明丽的女子，便是深深的种在他的心上。然后，一点一点植入骨髓，变成了他最密不可分的重要部分。

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只有一个，就是要他袖手天下。

全世界的东西，他都可以给她，惟独这一个，他做不到。可是，偏偏她要的，只是这一个。

命运，何其弄人啊！

“没有办法答应，是不是？”姜颐望着他，微微一笑，“的确是很难呢，曹孟德智勇双全，当今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与你争锋，你是注定的天下霸主，要你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真的很勉强呢！”她说着，目光却是游走在四周苍茫，“也许，真的是注定的。”

曹操望着她，双手握拳，却是又松开，状似无意，他缓缓开口，“若是我夺了这天下，你会恨我吗？”他的目光沉稳，可是掩在宽袖中的手，却是微微颤抖。

他知道这是一个两难的局，却还是想要亲耳听到她的答案，总是希冀着，也许会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

骄傲如他，却是如此卑微的祈求着。

听到他的问题，姜颐明显一惊，沉默了许久，却是展颜一笑，“我不会恨你。”她的笑，很明媚，很真诚，却也很伤心。

“你对我很好，就像你说的，也许以后，我会欠你很多，多到甚至用一生的时间，都还不清。你对我如此，我确是没有办法恨你。”她望着曹操，婉约一笑，“而且你，胸怀天下，有勇有谋，或许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君王，站在天下苍生的立场上，我也没有办法恨你。”

一句一字，她说的都是实话。

就算是他夺了天下，她也不会恨他。

这江山，从来都不是属于一个人的，若是他能让天下太平，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她不但不会恨他，甚至会感谢他。

曹操望着她，似乎想要看穿她所说的话是否真实，姜颐的眼中一片坦然……

曹操笑了，是真的开心的笑了，那笑意蔓延至眼底，将眼中的寒意薄情全都驱逐。

那时候的他，是真的以为，他找到了两全的方法。

他以为只要姜颐不恨她，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可是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当时的姜颐，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那句埋藏在姜颐心中的话是：我不会恨你，但是江山易主之日，便也是我魂归碧落之时。

那时，姜颐没有说出口，那时，曹操也并不知她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