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想到,姜颐竟是回了锦华宫。
锦华宫的宫门大开着,地上妍兮的尸体还在那里,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雨水冲刷着她身上的血迹,然后蔓延成最宽广的一片血海,身上纵横密布着的伤口,让人不忍直视。姜颐望着被大雨肆虐的妍兮,快步的跑进了屋子里,就在董卓他们想要跟着进去的时候,她却是抱着一把油纸大伞,又跑了出来。
雨丝顺着发丝落下,脸上的血迹被冲洗的干干净净,露出原本的倾城之姿。她将那把大伞放在妍兮的身侧,想要为她挡住那些狂风暴雨。可是,风吹的太大了,她刚把伞放下,一阵风吹过,便将那伞吹飞的很远。
伞被吹开,她就跑去捡回来,再一次将它放在妍兮的身上……如此反复好多次,直到那伞骨被大风折断。
姜颐望着坏掉的伞,毫不犹豫的将伞扔在地上,她的双手放在妍兮的腋下,拼命地想要将她拉进锦华宫里。
她瘦削的身体,几步踉跄,可是地上的妍兮,却是丝毫不动。突然,斜里伸出了一双手,抬住了妍兮的双脚。
他也没有打伞,雨下的那么大,他的身上早已经湿透。锦衣黏在身上,雨珠浸湿发丝,更衬得他眉目幽黑。
他没有说话,姜颐忙抬起妍兮的肩膀,两个人一起使力,终于将妍兮抬进了锦华宫。
将妍兮放好,姜颐连看一眼刘协都没有,只是跑进内室,拿来一床云衾给她盖好。然后,又跑进了内室,将门关的死死的,他被关在门外,静静的站在那里,嘴唇咬的发白,却是不敢靠近一步。
其实,他早就想到这样的境况了,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心还是痛的这样厉害?
他坚忍的眼神里,终于浮起了一抹异样的情绪。
这种情绪,有一个名字,就叫做——心碎。
房间里不时地传来“咚咚”的声音,她似乎在找些什么,董卓他们也是静静的站在他身后,沉默的等待着。
所有的人都想知道,内室里的这个女人,到底在做些什么?又或者说,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的在流走,大家都在静静的等待着,可是屋子里却是突然没有了声响。刘协的心中一紧,一种恐惧感从心底猛地升起,几乎是冲着的,他扑向了那扇紧闭着的门。
就在他要碰到门的那刹那,紧闭着的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袭浅金瞬间就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她着着鹅黄色的襦裙,上襦及到腰间,在腰际处系着同色的腰带,勾勒出完美的腰线,外面罩着浅金色鱼尾曲裾长裙,裙尾至地。她梳着瑶台髻,长发被拭干,温顺的垂在肩后,发上插着精美的华盛与步摇,挂着长长的流苏,随着她的步履轻移,轻轻颤动着。
她的额上贴着菱花形的花钿,衬得肤色胜雪,眉目如画,小小的耳垂处,鎏金点翠碎花耳坠垂至肩窝。长袖下,一只精致的金钏若隐若现,更是衬得肤若凝脂。
她本就是个倾城美人,此时盛装之下,更是美得令人挪不开视线。
就连恨她入骨的董卓,在一瞬间,也有些恍惚。
国色天香之容,倾城绝色之资,说的,便应该就是这样的人了吧!
众人惊艳的目光,姜颐宛若没有看到一般,她径直走到锦华宫殿门口,见外面大雨滂沱,抬手拿了一把刚刚那些大臣撑着的纸伞,迎着大雨,走了出去。
刚刚跟着她来锦华宫的人,又一次跟着她走了出去,只有那个被姜颐拿了伞的大臣,面色为难的望着外面的滂沱大雨,眼见着大家越走越远,只得用手遮住脑袋,紧跟了上去。
烟雨朦胧,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执着纸伞,缓步走在看不见远方的雨幕中。四角宫墙,绘彩楼阁,都看不清晰,能看见的,只有她那抹艳惊天下的颜色。
身后的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去哪里,突然,走在前面的姜颐突然止住了脚步,她静静地望着眼前殿宇的匾牌,一双深色的眼睛,却是染上了最深最深的悲切。
乾阳宫。
似乎好久都没有来这里了,姜颐看着这座恢宏的宫殿,甚至感觉到有些陌生。她收了收袖口,掌心触到袖中那冰凉的瓷瓶时,心里,却好像有什么在燃烧。
灼热感,似乎让她整个人都有一种被大火焚身的痛感,可是,明明她的身子那么冰凉。
收了伞,她推开殿门,里面烧着地龙,很是暖和,姜颐僵硬的身子,在这一刻,似乎才有了一点知觉。
屋子里有些暗,连一个宫人都没有看到,姜颐找了火石,将屋子里点燃的一片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