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身上可都还有干粮?”王墨突然开口问道。
几人都愣了愣,此刻被司马颖的武士前追后堵,走投无路,他为何突然提到干粮?
“一夜未眠,大家已是困顿之极。不如先吃些干粮,坐下来休息一下。”王墨说着,反手取下背上的包袱,取出里面的囊饼,掰开了分给众人。
递到石拓面前时,石拓侧脸道:“我不饿。”
张继已经接过王墨递的囊饼,此刻见石拓说不饿,他犹豫着将囊饼退给王墨:“王公子,我,我也不饿。”
白潇一把抢过道:“我还真是饿了,你们不吃,我替你们吃了。”
石拓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话,只是取下背上的琴匣,在通道内坐了下来。
或许是听着白潇故意砸吧着嘴咀嚼囊饼烦躁,石拓便将琴匣打开,取出里面的“绝响”信手弹奏起来。
此处甬道逼仄,琴音被四面玉璧折回,比往日听来更为响亮明晰,几乎有点不像是“绝响”的音色。
“呵呵,能有优渥公子的琴声佐餐,这还真是天下第一雅事。”白潇啧啧赞叹一声,沉身在玉石地砖上坐下,越发将手中的囊饼啃得像是烤肉一般入味了。
听见石拓的琴声,疏桐却是一怔。她转首看向王墨,王墨与她对视的刹那,一脸苦笑。石拓此番弹奏的,竟是那曲坊间流行的琵琶小调《花月宵》。
疏桐至今记得,王墨带她去谦词楼那次,为了引出石拓,让琴姬曲瑶用七弦琴演奏了这首《花月宵》,听得人格外烦躁。“绝响”的音色本就比寻常的七弦琴更低,用如此端沉萧索的音色弹奏如此欢愉轻浮的琵琶调,此中的怪异不适更甚那日在谦词楼的演奏。
听着这极不协调的琴音,疏桐心底忽然有些难过。若没有那日的此曲,又怎来今日的种种?想来,冥冥中似有一双难以窥测的手,在弹拨着人世间聚散离合的缘分。譬如这张“绝响”与几人的缘分,从西夜国到龟兹王室,从白延到父亲之手,经自己之手后又到鸿胪寺,从鸿胪寺到石统,经石统到石拓,又经自己的手到了王墨手中,再又被几人一道带回了西夜国……
白潇终于也觉察到琴音刺耳了,他抬手揉了揉耳朵,皱眉道:“石兄,你这曲子是不是音高错位了?这节律和调式,感觉更适合用琵琶、笛子一类的乐器演奏吧?”
石拓却听若未闻,只是信手拂弦,闭目不语。
“他奏的这是什么曲子?”白潇转首问道。
见疏桐沉默不语,王墨瞥一眼石拓,道:“是洛阳烟花巷里最流行的琵琶调《花月宵》。”
“是烟花巷里的琵琶调?这也难怪了。”白潇恍然大悟。他回中原只是为给叔父一家复仇,烟花巷那样的地方却是很少涉足,是以他虽然也喜欢音律,却没听过这样的曲子。脑子里将这曲调凭空往琵琶音色想象了一番后,他突然又问道:“你说这是烟花巷里流行的曲子?”
王墨点了点头。
“你一个不懂音律的人都能辨出这首曲子,那花柳之地,你是经常去了?!”白潇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