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席间哪位公子让桐儿看得这般专注?”
疏桐正看得热切,耳畔突然响起王墨的声音。疏桐一侧首,便见王墨的目光正顺着她先前的角度,向大厅内张望。
惊吓之后,疏桐脸上当即敷上一层应付的笑容:“公子说笑了,奴婢正在宾客间找寻公子坐在哪里呢。”
“是么?我从那边走过来,你视若无睹,我到你身边连叫了你两声,你都听若未闻……”王墨略作停顿,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后,笑道:“外面日头都出来了,桐儿还专程替我送外袍?”
辨读唇语,最最要紧的就是专注。一旦凝神专注,便往往难以顾及四周。此刻被王墨拆穿,疏桐心有不甘道:“其实,奴婢是听秀梅她们说石家那位优渥公子来了,奴婢想一睹石公子风采……”
王墨环顾大厅一圈,肃容道:“那还真是不巧,石公子已经离席了。”
看出王墨脸色转变,疏桐审时度势道:“既然公子不需要外袍,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王墨挑眉道:“你不想再看看么?我父亲左侧是任职光禄勋的三伯父,右侧是侍中裴危裴大人,再旁边是长广公主的驸马……”
“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告退。”情知王墨不可能真心实意想要介绍贵宾给她认识,疏桐忙忙垂首躬身告退。
“桐儿,我能注意到你,这堂中的任何人也都能注意到你。这般好奇,你不妨去侧院的喜禄堂看看,那里收到的奇珍异宝堆罗成山,写礼薄的账房手中名单也齐全得很。”
疏桐刚走了两步,听见王墨这番话,惊异之下不由得停住脚步。待她压制住内心的慌乱转回头时,王墨已沿着铺了大红喜毯的甬道走向主桌,步态翩然,举止雍雅。
他难道知道自己的秘密?!
一路上,疏桐都忐忑不安。早晨王墨说她眼中藏着杀意,她已是心惊不已,此刻他的这番话,更是把她想要窥探的隐秘一揭无疑。那日服下忘忧散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心中虽是疑惑不安,在路过存放婚庆贺礼的喜禄堂时,疏桐还是不由得慢下了脚步。按捺不住心下的念头,她终究还是抬步走了进去。
“疏桐姑娘来这里做什么?”疏桐前脚刚刚踏进喜禄堂,坐在院门口红木桌前负责写礼薄的账房先生便开口问道。
“我给子夜公子送袍子,不知道公子在哪间院子,只得一间间找去……”话说到一半,疏桐的目光扫过院中堆积如山的各式箱笼锦盒,随即惊讶道:“呀,今日竟收了这么多礼盒?!”
“呵呵,岂止这么多?老爷早先已经派人搬了许多去宝鼎阁了。”账房先生笑了笑,又埋头拨拉着算盘核对起账目来。
疏桐走近两步,看着桌面厚厚的一摞账本,啧啧叹道:“账目都记了这么多本,先生手腕也该写痛了吧?”
“可不是么?回头还得誊抄备用本儿,这几日只怕都清闲不了。”
“先生何不问杨管家借个人来帮忙?”
“呵呵,这府中的账本,怎能随便请人帮忙?”说罢,账房先生停下拨算盘的手,抬头看着疏桐道:“子夜公子先前陪石家七公子来写过礼,此刻应该留在朱紫楼里陪客吧。”
明白了这是账房先生的逐客令,疏桐便忙忙致谢:“多谢先生告知。”
这一趟虽然不如早先设想那般顺利,疏桐也探知了不少信息。不管王墨那番话出自何意,但至少给她点明了一个方向:要收集王恺的罪证,从账本入手是个捷径。账房先生说这些账本都要誊抄备用本,只是不知道备用本是存放在王恺书房中,还是常氏卧室里?
一连几日,疏桐的心思都停留在账本上,连去常氏房中请安时,都特别留意她卧房中有没有自己以前没留意到的暗格或密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