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雪峰的情况比熊北天要好上一些,当胸的一枚燕子铛,也让他中了毒。还有其他几处刀伤,这些杀手,兵器虽然各不相同,但从两人的伤势来看,他们都中了一样的毒。
身体其他地方也还有几处刀伤,但都不致命,唯一致命的便是胸口中的那一枚燕子铛,伤在要害部位,又淬了毒,这才导致万雪峰的昏厥和高烧不退。
“李姑娘,能治吗?”杨洛焦急地站在后面,打量着他的这两位朋友。得知他们受伤后,他不要命地赶到城中,想请大夫来为他们治疗。这便有了在街上的那一幕,还好,居然在那个时候遇见了来城里办年货的她,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能治。”他们虽然伤得很重,但今时的李半夏,已非昔日能比。除了一些不治的绝症,还很少有她治不好的病,解不了的毒。
虽然是到城里办年货,但一个医者,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会带着自己的药囊。尤其是那个医者,还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只不过,熊大将军和楚大哥身上的毒,要解起来会颇为棘手。
此时,李半夏这简短的两个字对杨洛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这一路上,他多怕他来晚了——
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的两位好友后,从来不知道担心为何物的他,竟然会不受控制的紧张起来。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他那位好友被人伤成那副样子。
对李半夏来说,看见万雪峰受伤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去边城的路上,她就遇到了伤重的万雪峰,那个时候他叫做楚尽香。
残剑公子很少受伤,这个世上能伤他的人实在是不多,但这种情形从某时开始改变。李半夏自然不知道这些,也不会往这方面想,但熊北天知道。他本该知道,任何一个人,只要存在在他身边,就绝不可能拥有平静和安全这种奢侈的东西。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胜利之后。
万雪峰是他一生的挚友,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一齐面对周遭的危险了。谁能想见,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残剑公子,幼时曾被关在牢笼里被人当成狗一般对待?
还记得,李半夏第一次见到楚尽香时,心里一直在想:这个人难道是个铁人,一点都感觉不到痛?身负重伤,生命危在旦夕,他都能哼都不哼一声,这种人只怕铁人都自愧不如。
他们一起被关,一起从敌人的地下水牢里逃出来,他们在一起出生入死,十几年一直如此。
雪峰的父亲曾经贵为安乐侯,姑姑还是先皇的宠妃,身份显贵,荣耀无比。然而这一切,一夜之间便全都碎掉了。帝王的爱,本就是如此,一件皇后小产案,便让这个显赫一时的家族瞬息湮灭在宫廷斗争的阴霾中。
在家奴的拼死保护下,雪峰逃了出去,那个时候雪峰才十二岁,刚逃出官兵的搜捕,又落到了一群丧心病狂的暴徒手中。他们专门以人为乐,把人当作牲畜一般豢养,并控制这些人做一些扰民违法的勾当。京畿重地,都留下他们累累罪恶。
那个时候,父亲奉命剿灭这些暴徒,父亲是鲜衣戎马的沙场悍将,他压根瞧不上这些人,对于他而言这些人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所以他轻敌了。
他十岁之后就一直跟在父亲身后,父亲要把他培养成像他一样为国效力的将才,他只有他一个儿子,所以便将全部的精力和期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不管是出征,还是别的什么事,他都会跟在父亲的身边。
那一次,是父亲一生近百场战斗中最耻辱的一次,因为他不仅没有剿灭歹徒,还让自己的儿子被俘虏了。
他被关到了地牢之中,在那里面,他见到了一个奇怪的少年。一个身上挂着厚重的铁链,双手匍匐在地上,像一只狗一样被圈养的少年。他的样子邋遢无比,身上满是腥臭的液体还有凝固的血斑。但是他的那一双眼睛,却像狼,荒原上孤独而又凶狠的狼。一只蓄势待发,一有机会,就会跳起咬断你喉管的狼!
他很小就跟在父亲身边,除了带兵打仗,还学会了许多其他的本事。这些本事,很多是父亲看不上眼,被他称为下九流的玩意儿,这个时候却十分的有用,譬如开锁的功夫。
父亲手上有几员猛将,在参军前从事各种有趣的行业,他叫他们一声叔叔,对他这个侄子他们多是有求必应。孩子总是爱玩的,学这些东西总比学那些父亲逼着他学的兵法有趣,这方面不用父亲说,他就学得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