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政东让司机开车找了一个很普通的宾馆,盛兴波到了几杯茶,就习惯xing的拿出笔记本,想做记录。
陆政东摆摆手:
“不用搞这么复杂,你一做记录他们就紧张,有什么事情直接谈就是。”
说着回过头对着两人温言道:
“两位老人家有什么情况尽管讲。”
“市长,我们是来反映锰矿的事情的,以前我们采了矿,统一交给矿业公司,由矿业公司负责销售,矿山维护还有安全生产都是在安监局领导下开展的,自从利州矿业收购了之后,所有规矩都变了,根本就不管什么安全,结果井下发生事故,把好几个矿工兄弟埋了,何老大瞒着不往上报,区里也不过问。工人们都不干了,但是何老大的手下人威胁,若是不想干,就滚蛋,什么买断都取消,一个子都甭想拿。”
“真有此事?”
一直只是听着的陆政东终于忍不住问道。
“阿弥陀佛,这事贫僧可以作证,绝无虚言。”
在一边的老僧说道。
老人又说道:“这次事故一共死了四个人,何老大对上面宣称只伤了两个人,私下却赔给每人二十万,钱还要其他一些小矿一起出。”
“哦,那些小矿愿意出?”
“敢不出吗,不出就有人来封矿,何老大为了争矿山,养着一帮混混呢,原来为了抢矿山,好几个小矿主差点没被打死。只好忍气吞声让了出去……”
陆政东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真是有点苦。
陆政东在长滩的易蓝县整顿过煤矿。深知两样东西在这些矿区是不会少,一是钱,二是暴,钱是用来打通权的关节,暴,是扩张的一大本钱。
“我们一些国营矿山的职工,哪有那些小矿主去找过区里,市里。但没人管,我们现在是不知道哪一天就轮上我们呢,过一天算一天,这党的天下真就没有王法了?今天来就是想让市长能给一个公道,收拾收拾那群无法无天的人……”
“公道”这个词好讲,但有些事搁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公道”两个字可言,你也绝不能以公不公平这么简单的标准去评判。
当权力和财富积聚到一定程度,践踏的就不只是公平,它会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无所顾忌地狂踩正义、法律、道德。
为什么包青天一直经久不衰?那是人们在无奈之下的jing神寄托,而现实却是。权力和财富被太多的人供拜,它成了两尊新的神。
根据陆政东掌握的资料,何三牧最早是利州矿一名技术员,采矿权还没彻底放开时,何三牧离开利州矿业,在矿山物资公司干了一段时间的副经理,后来一度说要当矿山物资公司经理了,却又突然回到利州矿业公司,以承包形式拿到了利州矿业往外发矿石的权力,几年下来,何三牧的腰包就鼓了起来。这时国家允许私人办矿,何三牧就入股利州矿业,不出两年,他的矿就让原来的国有老矿感到了危机,国有企业总归是有优越xing的,这就有些不好办,但在区里某些领导支持下,成功的吧县里最大的国营锰矿又承包到手,紧跟着又改制,以股份制形式拿到了国有矿的控制权。
而金湖区里还在还反复跟市里要政策,要进一步优化投资环境,要对企业松绑,要进一步细化金湖的矿权、产权、营销权,还有开采权,他毫不客气地提出一个方案,要将龟山现有二十六个矿点进行整合,达不到条件的一律关闭。整改合格的,要按股份制方向逐步改造,最终形成大矿领导下的作业点制,要将若干个小拳头握成一个大拳头,这样才有冲击力,这样才能有效地保障科学、有序、安全、合理开采。
这些话说得多动听啊,又多么符合当下chao流,可这些话背后,却赤*裸裸地暴露出气本质:侵吞!独霸!不管是国有资产还是民营资产。
现在的何三牧大小掌握着大大小小十个矿,负责矿石销售的矿业公司也在他名下,事实上他已成了金湖锰矿资源的实际掌控者,小矿主叫他何霸天。更有矿上的职工将金湖锰矿称为何家矿。
什么力量,可以让一座养育了几千上万矿工的矿山成为一个人或几个人的,又是什么力量,让所有的监督或管理沦为摆设。
利州矿业,一直是个敏感问题,不只是区里市里,这两年也一直在回避,极力回避,谁也不敢过问,谁也不好过问。
一切实际上都已经明了,何三牧不过是一个代言人,甚至姚志,钟柏发都不过是其代言人而已,实际上利州矿业的后台就是离开的远安新党群副书记。
对于下面很多还有良知的干部来讲,胳膊扭不过大腿,当权力的大旗高高竖起时,最后只有低头臣服,或抬头仰望,然后顺着惯xing,一步步沦为权力之奴。
当众人失去了声音,只知道赔着笑脸跟在权力后面,权力几乎不用张口不用暗示,下面的人已经替它把一切心都cao到了,该扫的障碍扫清,该排除的异己排除,该开通的方便之门一律开通。
陆政东的心里被某些东西硌得很不束舒服,但他除了尽力的安抚住两人之外,并不能做任何实质xing的表态想要割掉一个大毒瘤,在没做好手术方案之前轻举妄动,搞不好就反倒会被“病人”告一个医疗事故,陆政东为了两人的安全反复叮嘱两人,今天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讲……
这个晚上,陆政东是一夜没睡好,反复想着,金湖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陆政东到了安新之后,把安俊义叫道了办公室。
安俊义一听不由就琢磨开了,他有些搞不清楚陆市长是就事论事的寒暄,还是别有所指,但显然陆市长的心情应该很不错。于是也就呵呵笑着。
“秘书长,我还是准备让你辛苦一下。你陪我去一趟金湖,你也知道金湖不太平,金湖是你的老根据地,群众基础深厚,那里的老百姓对你有感情,你去了,有些话好说。”
“市长的意思是……”
安俊义清楚,陆市长让他去金湖,肯定是冲着利州矿业而去的,他想问又不敢明问,只能试探。
“不能让局面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