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唐甜甜是个行动永远要快于脑子的行动派，李大狗是个能不用脑子就不用的傻货派。当然，两人的本质还是一样的，说风就是雨，想起什么就立刻去干！

于是乎，唐甜甜带了一包碎银子，就跟三爷说的那样，假装是去李大狗他们村子上买人。自然，这个借口找得真心不怎么样。一般穷人家卖孩子，那也是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这会儿才春季，花儿跟野菜齐开，傻子才会在这个季节卖孩子呢！

当然，凡是都有例外，比如说，家中突遭变故之类的。但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在少数，唐甜甜带上银子也是习惯性的，对于能否买到孩子却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同样不抱希望的还有李大狗，小时候的事情他跟谁都没说，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诚然，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奴籍了，身为自由身，又得到三爷的重用，本身的本事也锻炼出来了，若是他现在回到李家村，应该是能受到家人们的欢迎吧？

自然前提是，他的家人都还在。

“你在担心吗？”唐甜甜看了一眼从坐上马车以后就一言不发的李大狗，心里琢磨着莫非他这就是近乡情怯？

“我姐姐大概已经嫁人了。”听到唐甜甜的问话，李大狗牛头不对马嘴地接了一句。

“额。”唐甜甜开始努力回忆，李大狗家里的情况。严格来说，李大狗才是她做得第一笔买卖，因而有些细节她还记得。比如说，当然李大狗的奶奶不想卖孙女，却想卖孙子。再比如说，仿佛当时不知道是谁提过一句，李大狗的姐姐很快就要出嫁了：“是了，我想起来了，那时候好像有人说，你姐姐第二年就要嫁人了。”

如今，已经是过了三年了，李大狗的姐姐肯定已经出嫁了。至于他祖母和弟弟，应当是还留在家里。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时李大狗的奶奶还问了一句，这人卖了以后，还能再放回来吗？这句话对唐甜甜的感触很大，想来就算是一个人口买卖合法的世界，也没有人愿意卖掉自己的亲人。

“李大狗你放心啦，就算嫁人了，应该也是嫁到附近的农户家的，你要想见她还不容易吗？唉，我就可怜了，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答应跟你一起来见家长呢？”唐甜甜托着腮帮子，无限哀怨地看着窗外。

对于唐甜甜时不时地冒出几句令人费解的话，李大狗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担心地其实还不止这些，但有些事情他却不希望唐甜甜知道。

马车终于到了李家村，唐甜甜想起当年唐老娘进了村子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村长婆娘要第一手资料，因而她也找了村长婆娘。李大狗并没有径直往自家走，而是一直跟在唐甜甜的身后，仿佛是一个小厮似的。

唐甜甜也懒得管他，问了村长婆娘一声，竟然运气很好地得知村子里正好要卖一个小姑娘。只是，那个小姑娘父母双亡，是由爷爷带大的。可是现在，她爷爷过世了，大伯一家不愿意养她，因而才想着把她给卖掉了。

干牙婆这一行，就要有面对各种悲剧的思想准备。反正，唐甜甜是觉得，她从来不会强迫别人卖孩子，至于那孩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卖的，她就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跟着村长婆娘来到了一户并不算十分破旧的房子里，从里面走出一个妇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儿。据介绍，那女娃儿就是要卖掉的孩子，而那间小房子里还有好几个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女孩。

自然，被卖掉的并不是一家之主的亲生女儿，仍然在房子里的才是人家的宝贝疙瘩。这是一个很现实的世界，唐甜甜从来不会乱用同情心。再说了，无论是跟着三爷还是跟唐甜甜本人，她都觉得比呆在乡下饥一顿饱一顿的来得更好。

快速地商定了价钱，唐甜甜就把女娃儿拉走了。女娃儿显然也知道自己被卖了，既不哭也不闹，乖乖巧巧地跟在唐甜甜身后。在村子随便转了转，唐甜甜确定没有人家再要卖孩子后，就直接让李大狗带路了。

李大狗很是犹豫，看了看唐甜甜，又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发呆。

“你再低头看，地上也不会长出金子来的。”唐甜甜翻了翻白眼，她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都到了地头上了，李大狗还一副犹豫不决的神情。不过，时隔三年多了，李大狗的模样跟三年前完全不同了，至少村民们没有一个认出他来。

这么说来也真稀奇，其实唐甜甜也觉得自己的样子变了很多。有道是女大十八变，可为什么不论是唐二婆娘还是唐老太婆都一认一个准儿呢？

看了看四周，貌似没人愿意来当向导，唐甜甜只好看向刚买到手的女娃儿：“你们村子里有没有一户姓李的人家。”

那女娃儿懵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唐甜甜会跟她讲话。而她更为茫然的则是唐甜甜的问题：“我们这儿都姓李。”

饶是一向很给唐甜甜面子的李大狗，这一次也没憋住，直接笑喷了。李家村呀李家村，这个名字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偏偏唐甜甜问了一个最傻的问题。

狠狠地瞪了李大狗一眼，唐甜甜恶声恶气地吼道：“你家在哪里，你自己不知道吗？走，带路！”

李大狗迟疑了片刻，却还是没有挪动脚步。

唐甜甜跟他对峙了片刻，最后却只能无奈地妥协了：“你知道不知道，有一户人家，只有一个奶奶和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对了，那大孙子叫李大狗，你知道那户人家吗？”

女娃儿愣愣地看着唐甜甜，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李大狗一眼，然后果断地摇头：“不知道。”

唐甜甜快崩溃了，飞起一脚踹向李大狗：“要么带路，要么我们回去！”

李大狗嘴唇微动，迟疑着往前走了几步。其实，三年前，唐甜甜就来过李大狗的家中，只是那时有李大狗的姐姐带路，加上她也没有刻意记着路，因而有些忘了。但随着李大狗的脚步，唐甜甜逐渐记了起来：“对了，我就是在这里遇到你姐姐的，然后她把我带到了你家去。”

“嗯。”李大狗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却称不上有多好看。

唐甜甜继续没话找话：“我记得当初你姐姐是想卖了她自己的，可你奶奶说，要让她第二年出嫁对吧？”有着景物做着对照，唐甜甜一点儿一点儿地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嗯。”

“对了，你奶奶当时真正想卖的人应该是你弟弟吧？我依稀记得，卖了你，她很是不舍得。”

这回李大狗不“嗯”了，而是回头飞快地看了唐甜甜一眼：“卖了谁，她都会不舍得的。”

这个……貌似也有些道理。

李家村本就不大，李大狗纵使走得再慢，这会儿也终于到家了。只是，眼前这个家……

【123】

“这是你家？”回忆着三年的记忆，唐甜甜确定这就是当初自己来过的那个小院儿。只是，三年前这个小院儿顶多是半新不旧，而如今却是破破烂烂的了：“不应该啊，三两银子可以干很多事情了，就算你姐姐要嫁人也不需要那么多嫁妆吧？”

嫁妆这码子事，是并没有定数的，多少都随意。也有像唐老太婆那么抠门的，不给嫁妆不说，还扣下了聘礼的奇葩。但正常情况下，嫁妆的多少跟新嫁娘的娘家情况有关，像李大狗家这种情况，有个几匹布料加上一根银钗子，也就够了。

李大狗没有接话，只是走上前敲了敲门，但却没人应门。

“呀！是这家人？”之前老老实实跟着唐甜甜的女娃儿这会儿猛地叫了一声：“这家人没了，你们来找他们呀？”

“没了？！”李大狗霍然转身，许是因为急切，语气里带上了一些惊恐和恼怒。

女娃儿被吓了一大跳，眼瞅着就要哭出来，唐甜甜忙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别哭别哭，有话慢慢说。别理那个傻蛋，他就是中看不中用的。”

“我、我说的是实话，那家人早就没了。”女娃儿看上去真的被吓得不轻，但仍然坚持把话说完，只是那调儿有点儿飘。

“怎么就没了？你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跟我们说一遍吧！”唐甜甜示意李大狗呆一边去，耐着性子开导女娃儿。

女娃儿胆怯地看了李大狗一眼：“我知道大妮姐姐在哪里。”

“她在哪儿？带我去找她！”这回，李大狗终于不犹豫了，直接开口要求女娃儿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