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食物是这世上最奇妙的东西,美食则把这种奇妙的东西演绎得更动彻人心。
对萧庆之来说,确实是这样的!但对于萧张氏来说,这顿饭做得太好了,以至于她接下来几天吃不着玉璧做的饭菜,心里还空落落地想,老是回味着那天的酸汤鱼和山芋子。萧张氏就从没见过有人能把普通老百姓家都不爱吃的山芋子做得那么可口,那鱼也好,片得薄薄的,一点儿骨头吃不到,尝起来嫩生生的,草鱼常有的泥腥气一点没有。
本来酸辣这样的滋味就容易勾人食欲,何况萧张氏在京中许久没吃着这样可口的饭菜了,更是愈发想得厉害。
“厨房里的人怎么做的,连个山芋丝都不会做,做出来都软的,一点儿也不脆嫩。那鱼也是,都是拿辣子和醋做,怎么那天吃的那么好滋味。”萧张氏也是气闷,厨房里得有多不长进,连两个菜都做不好。
一旁侍候的姚氏见状,觉得是给出主意的时机了:“老夫人,我瞧着夫人是个好的,您要愿意过去吃,夫人不知道得多高兴呢。这几日侯爷都在贡院阅卷到掌灯时分,这时还没回,想来夫人也还没备晚饭。老夫人要是想尝,我这就让人去通知夫人一声。”
思来想去,家乡滋味难忘,萧张氏只得点点头说:“那就去说一声吧,随便做一点就行了,不要太麻烦。”
萧张氏就是这么个人,要是徐贞如会做,她哪会这么客气。可偏偏是她不亲近的长媳。人都这样儿,跟熟人耍脾气,跟生人乱客气。
接到萧张氏院里的人传来的口信儿时,玉璧正打算叫人做晚饭:“母亲要过来用晚饭么。那好,我先准备着。”
结果等到她做好了,萧张氏又有些别扭。不愿意过来,因为先前已经接到了萧庆之回府的消息。萧张氏就是不愿意和萧庆之处在一块,其实要是玉璧不是长媳,说不定萧张氏会因此而与她亲近起来,可偏偏就是萧庆之了。
而且萧张氏屋里的人来得不是时候,正好萧庆之换好衣裳出来,听到萧张氏院里的人回话:“老夫人说夜深了腿脚有不便。还是不过来用饭了,劳夫人辛苦,真是抱歉得很。”
“不碍事,不过做了母亲喜欢吃的醋溜大白菜和茄汁鱼丸,芍药你去把这两个菜拿食盒装上。”玉璧也不在意。不过一回声就看到了萧庆之站在那儿,表情淡淡的,不见得有多伤怀,只是明眼人都知道萧庆这不好受。
被亲妈嫌弃到不愿意同桌吃饭的程度,哪个亲儿子都受不了。
打发走萧张氏院里的人,玉璧蹭到萧庆之身边,捧着张笑脸说:“做了萝卜肉卷,你爱清淡肯定会喜欢吃,咱们吃饭去吧。”
“玉璧。”
“嗯。什么?”
“谢谢。”
“嗯。”玉璧也不客气,她真不是爱下厨的人,为萧张氏做菜,为他下厨,她觉得自己还当得起这一句谢。
用过晚饭,两人在初见月色的小院里脸对脸坐着。玉璧捧了盏桂圆红枣茶喝着,萧庆之则捧着杯子有些出神:“你在想什么?”
“会试的事,这一届江南江东各各三分天下,北地士子和西边各占二成。噢,对了,明天该出榜了,修良考得不错,前十,有殿试资格,后日便会安排殿试,前三虽不可能,但能至殿试便是正经的天子门生,前途只会更好。”萧庆之对陈玉琢能考前十很意外,论文章词赋,陈玉琢比萧应之还有不如,但应试的文章都作得有见地。反观萧应之只考到四十一,这也很让他意外。
前十不排先后,要到殿试上由淳庆帝亲自排定名次。
“前十?”完了完了,那个指天誓地要当木匠的人,这辈子怕是和木工活儿无缘了。玉璧一直觉得自己对她那哥哥认得很清楚,可没想到,这位把木工活儿一放,拿起笔来过五关斩六将,直接就成了天子门生。
太不可思议了,第二天看榜时,陈玉琢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站在皇榜前晕乎了很久,掐自己一把嘀咕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兄台,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榜上没你的名字。不要灰心,三年后再来,只要不放弃,兄台来日必定高中。”好心地路人安慰道。
陈玉琢木木然地摇头:“我考上了,还考了前十!”
带着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回到家,陈氏夫妇也被劈晕了,都难以相信,他们这个被夫子挥着戒尺从书院追到家里的儿子,居然一跃成了天子门生:“儿啊,快换衣裳跟娘去庙里上香,回来再买个猪头,买些上好的香烛来拜祭祖先。咱家也出人物了,一定要让祖宗们也高兴高兴。”
“还有小妹,得去告诉小妹一声。”好哥哥什么时候也忘不了妹妹,哪怕妹妹已经嫁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