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闸被打开,得知消息的居民开始向港区聚集。
地平线上,如果眯起眼睛仔细看的话,已经能辨认出那一线涌来的人潮。
“闪开,丫头。”
礼萨粗暴的命令道,呼吸愈发急促了。
那个鬼还是一动不动用自己的脑袋当着伊兰的枪口。
“他救了你是吗?”伊兰认真的读取对方的表情,轻声问道。
“我···不让他死。不可以···约好的只有我···只有我可以···”
“你的家人呢?”
“······”
“死了?”
鬼的身体晃了一晃,脸上动摇的神色一闪而过,目光扫过身后。
“他杀的?那个大胡子是吗?”伊兰明锐的读出了隐藏信息。
“······”
“不想报仇吗?”
“···回不来的···”
“嗯?”
“杀了他···也回不来了。他的确是恶人,但···我想让他···活着。”
想让他···活下去···吗?
世界上还有这种情感呢。
原谅···包容···赦免···
【饶恕】
饶恕他人的罪孽,饶恕他人对自己的伤害,不是为了得到什么。
并没有人教她这些,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是···想让他活着···吗。
如果人类是神与兽的结合团体,饶恕···则毫无疑问是神性的终极体现。
如此自然的,出现在了这孩子身上。
那个男人杀死了她的亲人。
那个男人在敌人面前保护了她。
她···选择性的,不,强迫自己遗忘了对方的“恶”,将“善”的一瞬间留在了心里。
渺,耀眼的“光”。
“鬼···你觉得这个世界会变好吗?”
伊兰轻声问道。
“变好?”丫头疑惑的看着白毛。
“对,因为我已经长大了,所以···现在的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看得越多,懂得越少。
越是思考,越是远离自己的本心。
与智力无关,而是成长的悲哀。
这个鬼身上有着大人们已经消失的光。
她能看到我看不到的,美好的东西。
“会的,一定···”
女孩沉默了片刻后回答。
“为什么?”
“我···不知道。”女孩楞了一下,低下头。
太棒了。
完美的答案。
这就足够了······
“谢谢。”
伊兰微笑着放下了枪。
右手轻柔的放在了女孩的肩上。
找到主动脉的位置,拇指渐渐加力,在女孩感觉到不适之前便让她昏睡了过去。
抱在怀中,交给尼尔森。
“照顾好她,所有人,该干嘛干嘛去。”
拍拍手,打发走众人了,伊兰盘腿坐在了礼萨身边。撑着脑袋研究着他的表情。
“谢了···皇子殿下。”
“客气。”
话这家伙,笑的一脸幸福呢。
“被原谅了呢,你。”
“啊···”
“走运的家伙。”
“上辈子积德吧,咳···”
“为什么要救她?”
“她跟娜辛,不···她们一也不像···我···不知道···”
伊兰没有料到这个答案,一时间有些失神。
不是意料之中的赎罪或是移情作用,这家伙只是看见了,所以就这么做了。
一模一样的回答。
明明是个人渣。
原谅对方···拯救对方···对双方而言都是。
人类···真是了不起的生物······
“那么,该上路了礼萨先生,天堂还是地狱想好了吗?”
伊兰附身将手按在了他的脖子上。
“已经···无所谓了······拜托了,副指挥。”
手指发力,捏断了礼萨的颈椎。
恶人保持着喜悦的表情,仰望天空,瞳孔扩散开来。
真是···何等幸福的笑容。
所谓生命。
所谓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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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不到头的人海包围了这座港口。
老人,妇女,孩子,全家老。着陶罐,提着脏兮兮的塑料桶,带着忐忑焦急的神情走进炼油厂,带着震撼感激的神情走了出来。
宪法号低低的停在了港口的正上方,临时补给的机甲,黑色骑士团员顺着缆绳滑落地面。
他们本应该加固防守,稳定平民秩序,没想到脚还没落地就被当地居民举到了空中,一下下抛着。
无法用英语交流的当地人,为了表达感谢只有指着团员胸前或是宪法号剑桥下的黑色骑士团团徽,将手按在胸口,深深的注视着对方不断鞠躬。
中东人民本就热情,再加上礼节方面与远东差距颇大。这左一下右一下的亲吻脸颊,一个亲完换一个亲,围在中间不停地亲,直把黑色骑士团亲的懵了。
伊兰非常有预见性的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早早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坐在海边的堤坝上,吹着海风,静静的看着远方。
“喂?”
耳机的另一头传来女孩的声音。
“哟。”
“什么事?”平淡的语气。
“学姐···话你这次没骗我吧?”伊兰在堤坝上摆动着双腿。
“哈?”
“你没有骗我对吧,因为如果你骗我第二次的话,我真的会非常非常生气的,不定会变身,生气道把桌子吃掉这样。”
“切,果然对你来还是那个肉球一更重要对吧?”
女孩的声音显得很不悦。
失去了母亲,这家伙对另一个白毛的出现有着近乎偏执的渴望。
归根到底只有白色的家伙才是他的同类吧?只有他们,才能分享那个世界。
我只是生育工具而吗?
“是真的···”女孩叹了口气。“上个星期已经有变化了,回来应该能看见。”
“一般来,我肯定会回答‘当然是学姐重要’这种。但是···今天想听实话吗?”
笑容不自觉的爬上了白毛的脸庞。
“我不知道。”
“哈?”
“我不知道哪边更重要一。”
卡莲没明白其中的区别,但不知为何又觉得很暖心。
生命不是用来放在称上比重的。
没有谁,能代替另一个人······
“没有谁能代替妖怪,没有谁能代替白,也没有谁能代替卡莲。我不知道谁更重要,所以我谁也不想失去。”
伊兰懒洋洋的道,只听着声音便能知道这家伙现在笑的有多灿烂。
怎么又来了?
这家伙怎么又来了?!!三不五时的整出这种台词,连预警都没有!这家伙难道毫无羞耻感吗?!!
若是“学姐我喜欢你”这种其实自己早已免疫了“知道了知道了”这样随便糊弄过去。今天是吃了什么药?
这么情真意切的很难消化啊!
“白···白痴!”
卡莲慌乱的挂掉了电话,一头扎进了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