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萝大人给温晴和楚修月二人开了一长串必修法术清单,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三尺长,丝萝大人的字端正秀丽,嗯,太秀丽了,温小喵暗想:“这样的清单由我来写,起码再多三尺!”相比之下,她的字粗犷很多。
自从发生师兄“爬床”事件之后,丝萝大人冒死求见了灵蕴真人,在他的死缠滥打疲劳轰炸下,灵蕴真人到底是被他说动了,灵蕴没再给温晴加夜课,也没再强求楚修月以身作责,芳草姑姑私底下找楚修月谈了一次,他便自动自觉地搬出了西楼,移居北面。
世界终于清静了。
丝萝大人的严防死守起了些作用,但也是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温晴的闺房前竖起了牌子,写着“丝萝前辈和狗不准进”。
温大仙儿倒不是怕丝萝大人抽风做出些不得体的事,而是……她不想看到丝萝大人在屏风后搔首弄姿的样子,更不想每天记得去替喜来宝擦鼻血。
半年过去,灵蕴真人传的功法都已掌握娴熟,温晴顺理成章地进入到阵法学习当中,以后每天的日常修炼就靠自己了。她没再去过别的峰,外面所有的消息都是由芳草姑姑从陈宇凡那儿带回来的。江可儿结丹了,外门弟子提拔了一批入门,杀戮榜的纪录又更新了……等等。
温晴等着蝴蝶镇的消息,她已经有两个月没收到柯美人和卞之云的来信了。要说她在凡尘俗世里还放不下什么,大概也只有这两名小伙伴吧。“人命有时,天行有常,阿晴,你不该对这些东西那么执著的。”灵蕴真人终于找到了温晴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这孩子,远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胡闹,她心中诸多牵挂,都是寻常修士不曾惦记的。大凡求仙问道者,连亲缘情缘都能断绝,遑论是几个凡人朋友?
“师父,是不是我进阶到金丹期就可以下山了?我想回去蝴蝶镇看看。”温晴的眼睛炯亮,随着修为加深,她这双眼睛越发灵气逼人,波光摇曳时,使人不敢直视,就连芳草姑姑看到了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温晴比当初的灵蕴还要怡人。
温晴也是怪,接物待人,礼节礼仪,跟着丝萝学不好,跟着楚修月学不好,在灵蕴身边多呆得两天就自然而然地感染了六七分矜持,时光淡漫,温晴就像一件被蕴养滋润的宝玉,散发出沉敛而婉丽的光。
“你这孩子,真是冥顽不灵。”灵蕴真人替温晴理了理衣缘,笑着叹了口气,“你进阶到金丹期,把基础练牢靠了,自然是去哪里都行,这些不需要特地向为师说明的。”
“师兄们都说我等修者不能与凡人走得太近,我以为师父会反对。”温晴可怜巴巴地说。
“为师是觉得修士不能与凡人太过亲近,修仙一途,终是逆天而为,所知所遇,无不惊险万分,天下修士一箩筐,试问真正能结丹晋阶者又有几人?你执念如此,为师要是不答应,岂不是逼你心困囹圄,误入歧途?”灵蕴难得语重心长。
“我只是去看看,没师父想得那么严重。”温晴其实也想明白了,自己已修至筑基后期,论寿命比凡人长了三四倍不止,将小伙伴挂在心上不是坏事,坏的是,将来要看他们老,死。
上午将丝萝大人教的“风流云散”认真演练了一遍,得了丝萝几句便宜的夸奖,温晴却有些闷闷不乐,这半年内,她的修为一直停滞在筑基后期没再动过,而楚修月养好伤后,便又再闭关冲击元婴去了,因为上次骗过了流山真人的眼睛,这次便不能再留在定天派辖境闭关,得另觅去处。本来无边须弥还不错,但里边时间流速委实太快,最怕元婴没冲成,人就老了。
最令温晴生气的是,楚修月走的突然,甚至没向她告辞。
法术课,楚大公子缺席了。
“我的‘风流云散’已被你学到八九分了,欠的只是一切火候,不必担忧。”丝萝大人看她不大高兴,赶紧收了一身优雅温婉的花架子过来拍马屁,可是温晴却没心思听。
“我知道我很有天赋,前辈不用每天提醒。”温晴站在空荡荡的大殿外,看着自己的手发呆,末了,才向丝萝微微一笑,道,“芳草姑姑说下午放我半天假,我去文倾峰转转,前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兔子的事一直没有起色,尽量无边弥须的禁制又被她解了两道,但依旧没看出那块芥子空间有什么别的玄妙之处,就连念烛的真颜也没见到。果然,那地界是无边的。
入门半年,她身边的一切好像都停止了运转,就连她与楚修月的关系也一样。
半年前,她“以身相许”失败后,楚修月就再也没有让她搜过身,看她的眼神,也变得莫明深幽起来,好像她全身长了羽毛似的。
看起来疏离了,实际上却好像更亲近了,每每她遇上瓶颈或者心情不畅时,这位师兄便会像及时雨般出现,传道,授业,解惑,然后翩然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可大多数时候,他又是冷冷地,看谁的眼神都像是不耐烦的样子,仿佛回到了从前。
“唉!”她喟然太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