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她体质特殊,一早被人碾成沫沫了,又岂是断手断手那么简单?
“霍玠那小子不难打发,交给我就好,你们担不起责任,就全都往我头上推好了,反正虱多不怕痒,流山那老匹夫想骂也好想罚也好,都无所谓。说到底,我也是忠人之事,大德交代的总要早些交差,那几个小鬼跟糯米团团似的,出去被人一捏就扁了,你们难不成到现在还以为那些域外门派不敢对小辈们下手?未尽拜师礼,就都还不是定天派的弟子,死一两个,他们黄口白牙地一说,你们能找回讨公道?”
说话的正是楚修月。
他的声音那是那么懒洋洋的,可听进耳里却是字字珠玑,针针见血。
温小喵心头突突乱跳。
问题一,他是怎么找来蝴蝶镇的?难道他一直跟着他们?
问题二,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问题三,他真的只是为了帮大德真人?他跟大德真人又是什么关系?
不对,还是有哪里不对……他的话里好像隐瞒了最重要的线索。
她与念烛的事,被薛绍瞒住,那叫有言在先,可是楚修月为什么也会只字不提?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根本另有所图呢?
温小喵惊恐地发现,自从青罡印现世以后,她走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被人挖出来的坑,一次次踩进去,又一次次拔脚出来,现在好不容易逃回来,没想到还是没离开他的法眼。
如果他也对青罡印怀有觊觎之心,就太可怕了。
“可是……”子元道长很为难。
“你们都清楚我的脾气,少分辩些好,说多了我也不想听。”直截了当,连半分余地也没有。
楚修月这席话放出来已称得上目中无人,若是有点骨气的,谁听了都会不依不挠地顶撞回去,可是没有,子元道长没吭声,子成道长也变成了锯嘴的葫芦,哑了。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唯听子元嗫嚅道:“外门弟子甄选,原是掌门师祖委派给霍师叔的重担,莫说我等做不了主,就是拿得了主意,也不敢有违拗掌门教诲,还请楚师叔三思。”
楚师、师师师……师叔?!温小喵被雷霹了,三个字如砸在头顶上,她立时眼冒金星。
说那个冷冰说的霍玠是师叔辈的她还能够接受,可是这楚修月……假的吧?!
一定是她今天饿久了,饿晕了,连耳朵也不好使了。
往后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已经听不清,她脑子里嗡嗡地乱成了一锅粥,哭都没力气了。
离开蝴蝶镇之前她就想好了,不管自己在山下是多么飞扬跋扈,横冲直撞,到了灵鼎山也一定要收敛起来。定天派不是她的地盘,那些驾着飞剑法器飞来飞去的仙人们、半仙们更不省油的灯,完全不能得罪……还有还有,如果师父真是手痒拿了青印真人的法宝,呵呵,那她就是贼的传人,不夹起尾巴做人都不行。
她决意在子元和子成面前装乖,不就是为了搏点好感吗?谁不喜欢又乖又听话的娃娃呢?
糟了,子元和子成称楚修月为师叔,那薛绍将来也得叫他一声“师叔”,自己名义上还是薛绍雇来的家仆,岂不是下等人中的下等人?完蛋了完蛋了。
现在想卖乖已经来不及了,自己那臭脾气死德性在这位楚师叔面前一样没落下,将来的日子铁定不好过。
楚修月真是定天派门人,一切就说得通了,他对青印真人了如指掌,又对青罡印回护有加,更借口同行一路相随,几次遇险也因他而逢凶化吉,虽说他有些不着调,说话做事还有点没心没肺,但数来数去,他们几个的小命还周全,她脖子上的脑袋也在好好的。
至于将来,犹未可知啊。
总之是,惨,惨,惨!
也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截秀颀挺拔的身影映在台阶上。
温小喵想跑已经来不及,以楚修月的道行,不需要用眼睛就能知道她在窗下呆了多久。
他向她走来,温柔的袍角被夜风吹起个好看的弧度。
温小喵却觉得心里挖凉挖凉的,像到了寒冬腊月。
“伤都好了,可以干活了?”楚修月似笑非笑地提起她的领子,像提小猫小狗一样,施施然飘出门去。他的笑容总是显得不怀好意,欺负人都顺手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