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禄点头:“行,太后您抽的也不久,若是再沉迷下去,总有一天叫陛下发现了,到时候伤了母子感情就万万划不来。最重要的是,此事若被人捅去了前朝,即使是陛下有心要回护太后,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太后颔首道:“你说的有理。”
皇帝忙着秋狝的事情已有好一段时日没来永寿宫陪她说话闲聊,只是固定的抽几个日子来请安,太后也希望他不要来,省的被皇帝瞧见了不该瞧见的。
眼下她上上下下的重又打量小福禄,颇感欣慰道:“果然是在御前当过一阵子差的人,晓得体贴皇帝和哀家。”她拉住小福禄的手,孩子的手如今长开了,像个大人,股指分明,显得有一点倔强,幼稚的倔强,和她温润如玉般葇荑放在一起有种差异的美感。太后轻轻笑了起来,小福禄也回之一笑。
往后的日子,小福禄便被太后干脆调到永寿宫专门给她敬烟了,据说敬烟不是什么容易的差事,一弄不好,就要烫着自己的手,为了这个,小福禄特地请教了宫里的一些老人儿跟着学其中的门槛,所幸的是海大寿也抽烟,偶尔传授他一点儿诀窍,也够用了。
烟丝是从内侍监拿来的,皇帝自然被知会过,小福禄每天便会在午后拿出一柄深藕荷色的缂丝云蝠纹双喜字火镰,荷包般的大小,一层装蒲绒,一层装火石,月牙形的钢片镶嵌一层钝刃,顶端还有一道金色的手柄,中间镂空,手指穿进去,再拿起来往火石上一划,指尖搓揉好的蒲绒接着火石便点燃了,再往烟口上一接,太后深吸一口,再轻轻吐出来,空气里袅袅的香气便四散开去,迷迷离离的,不似在人间。
效果尽管不如芙蓉膏,但是够太后撑过一个午时候了,刚开始太后还想一蹴而就,却被小福禄拦住了,说凡事都要循序渐进,否则容易适得其反,太后便歇个短短的中觉,待用晚膳的时候就不会感觉到累,夜里也是正常的作息,如此重复了一段时间,连中觉也省了,太后算是彻底戒了福寿膏,就是再也离不开小福禄了,谁人给她敬烟她都不满意。且大部分的时候还是清醒的,能问上小福禄几句关于皇帝的事,例如今年秋狝,他预备哪几个过去?小福禄道:“陛下前几日召见了愉嫔,想是错不了。”
其实皇帝召见愉嫔不过短短说了几句,就是问她:“你准备好了没有?这一次,朕可以送你出宫。”
愉嫔被这从天而降的喜讯给砸晕了,怔在当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陛下说的可是真的吗?”
皇帝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你跟着你父亲一直在漠北,此次路途遥远,别的妃嫔经不住,对你,朕却是放一百个心的。就是你此次离宫,可能会吃一些苦头,你……”
“臣妾不怕。”愉嫔天真的笑起来,是发自肺腑的快乐,“小时候臣妾学骑马还摔断过两根肋骨。”
皇帝闻言,面色非但不如她那样轻松,还愈加凝肃了,沉声道:“那倘若是……倘若是你以后再也不能习武了呢?要你付出这样的代价你也愿意接受?”
愉嫔道:“那么严重吗?”但她也不是傻子,明白只有自己身体是残缺了,才能以不配侍奉天子为由被遣出去,看似无情,实则有义,因为陛下若强留她在宫中才是真的无情,故此她感激道:“不论是什么样的事,臣妾都不怕。”
“也不后悔?”皇帝又问,毕竟在宫中生活,哪怕得不到他的爱,好歹衣食无忧。
愉嫔摇头:“不后悔。”说着,难过道,“就是也不知道表哥病的好些了没有?”
皇帝道:“朕替你遣人去看过,他一听说是你派的,心里很高兴,如果朕的安排不会错,在咱们回程的时候,他就会在行宫那里等你。朕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你会遭受怎样的事,这些朕都不能预知。朕只能安排这一个机会给你。”
如此已说的很明白了,皇帝是在透漏消息给她,宫中有人要对她下手,皇帝知道是谁,但不能说,也不知道那人要作什么,只是能利用这个机会让她金蝉脱壳罢了。
愉嫔心中计较了一番道:“不管怎么样,臣妾都感谢陛下的成全,臣妾会在宫外替陛下祈福,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言毕,跪下来正儿八经饿磕了三个响头,“臣妾此生不能侍奉陛下,是臣妾福薄。”
皇帝挥了挥手道:“你既心意已决便好。”
皇帝和愉嫔的这次谈话到此结束,固然没被人偷听了去,但是御前的人早已经在皇后回宫后换了好几拨,而且海大寿又经常不在,于是消息很快传的沸沸扬扬,皇帝还没有下旨,阖宫便知道陛下秋狝之前只召见了愉嫔,一时间好多娘子都往兰林殿跑,想求她将自己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