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上前来扶住蕊乔的臂膀,见她走的有些跌跌撞撞,关切道:“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蕊乔按了按她的手,“有什么回去说。”
木槿闷头应了。
人走后,紫萱回到皇后身边道:“主子,你说她的话能信吗?”
“*不离十吧。”皇后似乎疲惫极了,用手抵着额头,“蕊乔的身世你是知道的。”
紫萱顿了一顿,微微一颔首。
皇后道:“她和皇帝算的上是有血海深仇的了,落到这深宫里来为奴为婢,谁都有可能爱上皇帝,唯独她不大可能。本宫要的就是这种不可能。”
“还记得从前陛下每回来长乐宫,哪一回她不都是找着借口有旁的功夫让你们顶到跟前来伺候的?”皇后道,“她也知道自己戳在皇帝的眼窝子里徒徒惹人厌弃,到时候看着一不顺眼,干脆杀了泄愤,真是枉费这些年为奴为婢的苦都白吃了。”
紫萱细细一想:“如此说来,蕊乔姑姑…….如嫔似乎确实是有意无意的总是避开陛下。”
“是啊。”皇后松了口气,“毕竟当年六王夺嫡,情景是何等的惨烈!本宫到如今都记得。陛下对她已是宽宏至极了,她自然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能避则避,不过她能答应借腹生子这件事,一则是为了自保,当然也有报答本宫的意思在里头,因为她好歹一样是为数不多的知道本宫身子秘密的人。”
紫萱正给皇后脱脚上的鞋,闻言手上一僵,旋即又恢复如常。
整个未央宫,或者说整个皇宫,除了皇后她自己,还知道皇后是个石芯子的人统共只就三个了,皇帝,她,还有蕊乔。
皇帝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那么多年来,和皇后同榻就寝就从来没有敦伦过,否则怎么可能一直无子。而她和蕊乔则是贴身服侍皇后的关系,作为皇后的心腹,她们自然将一起都看在眼里,只是必须把嘴巴牢牢地闭上,让秘密烂在肚子里,要不然就该她们本人烂在棺材里了。
只是惠妃的事对皇后打击很大,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宫里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怀上孩子,所幸的是,皇帝在登基后,首封了皇后的父亲为安国公,安国公哪里会知道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会母仪天下,于是这些年来不停在民间寻访各种名医,终于如愿以偿,让他找到一位世外高人,愿意为皇后诊治,只是有几个条件,一,要动刀子;二,既然要动刀子,就有生命危险;三,即便是动了刀子,最后也有可能失败。
所以这一趟善和之行,美其名曰避暑,实际上是皇后离宫去秘密进行手术的,且是一场并不完全有胜算的手术,很有可能到头来她还是老样子,但她必须冒这个险,她情愿去鬼门关前走一趟,也要试一试。
手术刚结束的时候,一切貌似安然无恙,皇后和安国公大喜,可后续的问题来了,避暑山庄虽则远离京畿,但仍是夏天,只不过比京畿凉爽了许多,皇后身上的伤口老结不起来,渐渐地就开始流脓,恶露不止,周身便隐隐有一股子腥气。
大夫用了许多的药都没能止住,好不容易等夏天过去了,刀口才算结上,那一段时间,皇后瘦的皮包骨,将养了这许久,面色可算好了起来,大夫是再三确定皇后果真无大碍了之后,才同意皇后起行,从善和回宫,这一路上她自己也知道身上恶臭难闻,故此总是不停的擦香粉,好几次惹得紫萱鼻子痒痒的,要打喷嚏。
皇后想起皇帝呆会儿还要过来,赶忙问:“紫萱,适才和太后还有陛下坐在一起,本宫没露出什么破绽吧?你给本宫仔细闻闻,可曾有什么怪味吗?”
紫萱道:“娘娘放心吧,安国公为娘娘找的大夫乃是当世名医,娘娘如今已无大碍了,更何况眼下寒冬腊月的日子,娘娘只须保养得宜,陛下一定瞧不出伤口来。”
话毕,也不知哪里说错了,皇后‘蹭’的甩了她一个巴掌,紫萱含着泪道:“奴婢失言,奴婢知错了。”
宫中有规矩,对宫女子许骂不许打,打人不打脸。只是除了皇帝之外,还真没见过几个不打自己身边婢女的主子,从前皇后惯常不打骂手底下的女孩儿,然自从手术后,皇后的脾性大变,紫萱也拿捏不住她的喜怒,只得忍着泪意道:“奴才知道主子您心烦,但是奴才还是要啰嗦,因为奴才是主子的奴才,咱们走的时候,安国公千叮万嘱,让娘娘您千万不能贪心急而功亏一篑,切记谋定后动,为了将来,要一步一步的,若不然伤了身子,是一辈子的事,娘娘得牢牢地坐在后位之上呀。”
皇后闻言恍惚的点了点头道:“是,你说的对,本宫方才一时失手,你不要往心里去。”
“奴婢不敢。”紫萱俯首继续为皇后除去鞋袜,期间见到皇后的脚肿了起来,心下又同情她,忙去打了热水来替她捂着,待消下去一些的时候,又按那位大夫的要求为她擦了药膏,忙完这些功夫,皇后吩咐她道:“这药膏味道委实是怪难闻的,你再去把本宫的香粉拿来。”
紫萱想说其实不过一些普通的药草气味,皇帝向来知道皇后身子骨不大好,有一些淡淡的药味正常,也不难闻,可皇后心虚,总觉得自己身上有味儿,你不让她涂脂抹粉,她便会如坐针毡使劲别扭下去,想想没法子,到嘴的话没说,乖乖的去替她取了香粉盒来看皇后往身上扑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