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冷笑一声:“连皇帝都看出来了,哀家难道是盲的不成!她如今被禁足在长春宫里,约同于失宠了,她倒是会哭,倒戈的也快,嚷着自己无辜,不干自己的事,可要的没人挑唆,上官柳也不至于狗急跳墙。这个秦芳滟,哀家可要放长双眼看她最后是个什么收梢。”
芬箬‘嗯’了一声道:“不提这些事了,生生给主子添堵,是奴婢的过失。主子好些日子不起,不如就趁着今日出太阳,到院子里走走,病气也发散的快。”
太后点头,任由芬箬替她妆点。
宫里太监梳头的手艺往往都比宫女好,但芬箬是个例外,从前先帝还在时,太后就靠着一尾飞星逐月髻得宠,芬箬道:“那奴婢就给主子篦头吧。”
太后微微一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其实芳华正茂,竟已做到了太后,就算她短寿的活到五十,也还有十多年要熬,这寂寂深宫,日子可要怎么打发才好?
太后侧身问道:“畅音阁可是弄了一拨新的伶人进来?”
“是。”芬箬回道,“陛下说了,不可因噎废食,总不能就为着出了这档子事就连戏都不听了,宫中的娘子们本就没什么乐趣。”
“说的也是,只是身家可都调查清楚了?”太后想起那一夜仍是心有余悸。
“查清楚了…吧。”芬箬也不敢打包票,“这一回是张德全带着成喜一个一个点收的,外加钟粹宫的漪冬。”
“嗯。”太后想了想道,“漪冬是个严谨的性子,这么多年办事都牢靠,没出过岔子,想来这回再没什么二五王八钻进来了。”
“奴才也这么想。”说话间,芬箬已将太后的头发打理的漂漂亮亮,插了一支金镂空福寿扁方,端雅得宜。
太后在园子里逛了那么一圈,精神头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冷静下来,在心里细细琢磨当前的形势,以为上官家绝对不能就那么轻易的毁在这一代上,对芬箬道:“春贵人那边可有什么消息吗?”
芬箬一时有些跟不上,纳闷道:“主子的意思是?”
太后用茶盖轻轻拨着茶叶,冷不丁道:“必须得让蔷儿那孩子进幸才行,有了陛下的血脉,什么都好说。陛下秋狝时,不是带她去了吗?回来后可还曾召过她?”
芬箬摇头:“没听底下的彤史提起过,只知道陛下近来常去咸福宫。却不是去找春贵人的,而是和钟昭仪一起下棋品茗,有时候还有储贵人,陛下一人对弈她们两个。”
“留宿呢?”太后问的揪细。
芬箬尴尬道:“有,听说是在储贵人的房里,珍贵人那一晚嚷着肚子疼想把陛下给引过去都没成,陛下只是着了两个小太监去叫了太医,也没瞧她一眼。”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太后冷哼,“这个储贵人和钟雪芙都是和如嫔走的近的,眼下如嫔得宠,陛下免不了要连她的亲友也一并提携了,钟雪芙这么多年不得圣心都能协理六宫,只怕储贵人过几日还要再升一升品阶。”
芬箬心道不妙,面上却笑得谄媚:“这样不是正好嘛,陛下愈是如此,如嫔愈是成了后宫诸位娘子们眼中的活靶子。”
太后沉吟半晌道:“秦家那个却有些出乎哀家的意料,本来以为会是和秦芳滟一样深藏不露的,谁知道中看不中用,在这点上倒还是蔷儿强一些,起码懂得暂时韬光养晦。”
正说着,外头传内侍监张德全到了。
太后望着这个首领太监道:“近几日忙着呐?跟了新主子总有股热乎劲儿吧!”
张德全知道太后话里有话,是拿他出气呢,但是不打紧,他皮厚,忙涎着脸上前打了个稽首道:“奴才心里只有太后这一位主子,太后就不要拿奴才打趣了,奴才今儿个来是给太后带个好消息的,虽说过些时日陛下应该就有旨意下达,但奴才是打从心眼里替太后您高兴,这不巴巴的第一时间赶过来告诉太后您嘛!”
太后嫌弃的乜了他一眼道:“说吧,什么事!拣重点的。”
张德全跟攒了什么小秘密似的,走近了一步压低声音道:“太后,春贵人她有了,您说是不是天大的喜讯?真是可喜可贺!”
太后一愣:“你说什么?”
张德全又重复了一遍:“听说今儿早上珍贵人和春贵人在园子里怄气呢,春贵人突然就朝着珍贵人作呕了几声,珍贵人老不乐意了,立刻找钟昭仪告状去。不过春贵人一个劲的赔不是,说不是有意的,后来召了太医来问,果然,春贵人是跟着陛下秋狝,朝夕相对,日日耳鬓厮磨,夜夜*一刻,眼下肚子里怀了龙种,陛下已经让太医院上下全都戒备了,务必要护住春贵人,就差拿春贵人当菩萨给供起来了。”
太后长吁了一口气,竟有些不敢置信,颤声问道:“真的吗?是真的吗,芬箬?”
“千真万确。”张德全道,“奴才哪儿来泼天的胆子敢诓老祖宗您呢!”
太后喜上眉梢,连声道:“好,好的很,好得很呐,老天总算不亡我上官氏。”说这话时,眼底隐隐泛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