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还想磨蹭一下的尤凤仙听罢,急忙往外跑,他是真怕了郎华娘那痒痒丸,被万蚁噬心一般的痒感活活折磨了两个时辰,就算是个铁金刚也得怂,至今他还浑身是血道子呢。
听出郎华娘的话音不对,宁静远一咕噜躺下,拿薄被蒙住头,掩耳盗铃般的道:“我睡了。”
郎华娘坐到炕沿上,伸出手是要扯他的被角的,却在半空停住收了回来,就那么静静的盯着某处,看似是盯着被子上的缠枝葡萄的花纹,实际却已呆茫到九霄云外去了。
等了半响儿,不见郎华娘来闹他,宁静远自己掀开了,转着没有焦距的眼珠,伸出手来试着碰触,一碰就一缩,却依旧不见郎华娘来抓他,宁静远觉出了不对,“喂,你怎么了?”
郎华娘回过神来,摸着下巴开始琢磨宁静远,“你莫不是什么人参娃转世?”关于突然冒出来的太极花的记忆碎片,定然是因为和宁静远燕好的缘故了。
“你才是人参娃转世,你全家人参娃转世。”
郎华娘目色幽然,一把抓住宁静远的胳膊,下口就咬。
“啊——”
把在外屋绣花的董清妩三人都吓了一跳。
“我去看看。”董清妩放下针道。
彼时,郎华娘却是走了出来,一抹嘴,满面笑。
董清妩愕然,“你好了?”
“丫,我哪里不好了?清妩,你咒我,不开心,”
“……懒得理你。”董清妩白了她一眼,重新坐下绣制太极花。
郎华娘偎到董清妩身边,拿脑袋噌她,犹如毛绒犬一般,“生气了?”
董清妩哪里受得了她这个,便是喷笑出声,推着她脑袋道:“别闹我,仔细扎着你脑门。”
“我皮厚,针戳不破哒。”
郎意笑道:“你们俩谁大啊,感情真好。”
董清妩道:“我今年十七了,伯父,华娘多大了?”
郎意道:“明年华娘也十七了。”
“叫姐姐。”董清妩横郎华娘一眼。
“看,有老鼠。”郎华娘指向某处,蓦地跳到凳子上站着。
“啊——老鼠!”青燕吓的花容失色。
“别听她胡扯。”董清妩不上当,拿针威胁,“你叫不叫,叫不叫?”
“喵~”
董清妩:“……”
瞧她二人胡闹,郎意笑的肚肠子疼,但笑过之后,郎意却觉得心口闷的慌,神思不属,在刺绣时多次扎伤手。
“阿爹,你困倦了就去睡会儿,不绣花我也照样穿。”
郎意便是叹息一声,“华娘,你和爹说实话,真的要嫁他吗,他可是个侯爷啊,你们走后,我朝董姑娘打听过了,他不仅是侯爷,他生母还是安和长公主,父亲也是个侯爷,他的家世如此显赫,华娘,你嫁进去注定是要吃亏的,爹、爹却是没法儿帮你。要是你祖父……”
话到此戛然而止,在郎华娘探究的目光下,郎意蓦地站起,因起的急了还把桌子撞的颤了一下,佯装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先去睡会儿。”
话落,便是落荒而逃。
“我也没打算追根究底啊,跑那么快做什么。”郎华娘坐到郎意原先坐的地方,拿起针拉开架势,准备戳几下。
董清妩一瞧她这样儿就是不会的,连忙制止,“你别捣乱了,回头你绣错了,我还得拆。”
董清妩何等的玲珑心肝,自是听出了点什么,见郎华娘没有忌讳,便是问道:“我听闻你和你爹是十四年前流落到此的,你就不好奇自己是否还有别的亲人?”
“我只知道,抚育我长大的是他,尽心疼我宠我的也是他,夜半在伤眼的油灯下为我补衣裳的还是他,至于别的所谓亲人,他若想要或者想寻回,我自会成全他。”郎华娘拿针戳指甲,阴测测道:“但他却带着当时仅有两岁来大的我流落在此,宁愿被邬老头驱使如狗也不回去,这就有问题了,而且是大问题。”
董清妩顿了顿,“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我没有瞧不上伯父的意思。”
“你说。”
“我感觉你不像他的女儿,和伯父相处了半日,伯父是个软性子的人,而你是怎样的,不用我说了吧,故此我有这种怀疑。”
所谓软性子的人,也是董清妩不愿说郎意身上有奴性的代指了,郎华娘自是听的出来。
沉默了一会儿,郎华娘笑道:“他就是我爹,爹就是爹,哪管他是什么性子的人,哪管他是贫穷还是富贵,哪管他是真还是假。”
董清妩一怔,心有所感,轻叹:“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