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宏那边,不久之前得到报告,说皇子弁宫中的内侍突入西园,杖杀了潘大以及群犬,心里一时间十分纳闷。诸常侍见状,赶忙谮言如潮,皆来诋毁刘照。谁知,还不等刘宏这边大发雷霆,已然又有人前来禀报,说皇子弁日间被潘大纵狗惊吓,病倒在床上。刘宏闻言,吃了一惊,赶忙起驾前往崇光殿。
到了崇光殿,刘宏见刘照面带红潮,额头出汗,浑身发抖,躺在被中好不可怜,心立刻就软了起来。他赶忙将侍医唤过来,仔细询问刘照的病情。
侍医早在刘宏、何皇后之前,就到了崇光殿。在替刘照把过脉后,感觉刘照的确是受了点惊吓,但是病症似乎没那么重。只是看到刘照满脸通红,额头发热、出汗,又一口咬定自己头疼、心悸,侍医也不敢轻慢,更不敢妄自猜度什么,于是只能按照刘照这边众口一词的说法,来诊断、下药了。
此时得天子垂询,侍医便说皇子弁乃是日间受了惊吓,以至于心悸不安,此乃惊悸之症,须服某药某药,安心调养,方能安然无恙。
问过侍医后,刘宏又将侯谨等一干内侍唤来,问明了情况,才知道,原来是潘大故意纵狗惊吓皇子。听说了这些后,刘宏也是怒气冲天,命人将潘大的尸体,抬出去扔在闹市,磔尸示众,以解心头之恨。同时,也重重嘉奖了一干内侍,夸他们忠心耿耿,一力护主,日后定会得到重用云云。
特别是侯谨,刘宏见他年纪不大,却是刘照身边的亲信侍从,在他面前应答举止也懂得进退,让他不由得联想起了自己对张让、赵忠那种特有的依赖心理,登时对侯谨也看重了许多。他自己诸事都要依赖张让、赵忠等人,自然觉得自己的儿子也需要几位忠心的内侍来依赖,所以便把这层期望加在了侯谨的身上。
刘宏嘉奖完一干内侍,那边侍医也煎好了汤药送了过来。何皇后接过药碗,亲口尝过后,这才喂给刘照吃。
刘照知道,自己本无大病,如今万一乱吃药吃出什么毛病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于是皱着眉头,道:“母后,苦……”,何皇后听了,苦口婆心的劝道:“良药苦口,我儿且忍一忍。”
说着,何皇后命宫女调了一碗【蜜】【水】来,然后喂刘照一口【蜜】【水】,再喂他一口汤药。刘照见躲避不过去,只好忍者苦将汤药一口口喝下。只是,见到何皇后亲手喂他喝药的情状,不知怎的,刘照突然心中一酸,忍不住流下泪来。何皇后见状,赶忙道:“好了好了,还有最后一口了,喝完就不苦了。”
刘宏坐在一边看着,心里也突然生出一股酸楚来。自从何皇后鸩杀了王美人,他每次想起何皇后,只觉得这个狠辣的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令他生厌,故而从那时开始,他一直对其避而不见。今日看到何皇后舐犊情深,细心照顾刘照的样子,他恍惚之间,仿佛感觉到当年那个温婉可人,也曾这般细心照顾他的女子,又重新回到了眼前。
借着凑近探视刘照的机会,刘宏悄悄的起身,坐到了何皇后的身后,轻轻的揽住了她的腰肢。何皇后察觉后,娇躯微颤,却不敢回头,只是拿起丝帕轻轻的为刘照擦去了眼泪。一家三口,便这么默默无声的待了良久。
刘宏见刘照脸上的红潮渐渐消散,也不再出汗了,加之所服的汤药里,本来就有宁神、镇定的药物,刘照吃了,渐渐感觉双眼朦胧,睡意袭来,不多时就睡着了。于是刘宏嘱咐侯振、何氏,让他们带领随侍的宫女、内侍,好好侍奉刘照,自己先起驾返回西园去了。临行时,望着向他行礼的何皇后,刘宏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声说了句:“阿弁已然无恙,你也勿要太过悲伤。”便匆匆的走了。
何皇后则留下来继续照顾刘照,夜里也没有回去,而是留宿在崇光殿。晚上,何皇后搂着刘照,竟是暗中哭了一晚,弄得刘照心里也是愧疚不已,几次想坦承自己是在装病,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为何呢?大概是这样的母爱,在后世十分常见,在普通人家也十分常见,但是在今生今世,生在帝王之家,却很少能体会到罢。如此,能多在母亲的怀里依偎一会,就且先依偎着吧。
到了第二天,刘照哪里忍心继续装病,一早就便起身,表示自己已经好了。但是何皇后哪里肯信,强令他躺在床上继续休养。
刘照只好趟回了床上,闷闷不乐的望着头顶的帷帐,心里盘算该找点什么干的打发时间。读书?还是算了,且不说这会刘照也不想读那些经史典籍,就算是想读,何皇后也绝不会允许他“劳神”的。
好在过了没多久,内侍禀报,二卢、二王兄弟前来探视。刘照大喜,赶忙将几位师兄叫了进来。
二卢、二王兄弟,昨天乍闻变故,也赶忙前来探视刘照。只是当时天子、皇后皆在刘照宫中,太医署、中宫药长,以及两宫随侍之人,往来奔走,熙熙攘攘,他们也不便进来问安。待到天子离去之后,又得知刘照已经睡熟,因此只好等次日再来探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