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太医署中是否还有父亲的人。但四位医正必然是清白的,不然,父亲也不必费力要推廖太医去争那空缺。
只是,为何非要争医正的职位?医正是专为陛下看诊的。父亲,可真是费尽心机。他究竟要做什么?
还没等她见到那位黄太医,也未等到进入狄府看望外祖一家的机会,她又遇上了孟脩祎。
这一回,是她主动去的建章宫。身为医正,她要去为皇帝请每月两次的平安脉。
暮笙并未来过建章宫,往日与陛下相见,皆是在她宫外的私邸。
孟脩祎正坐在含风殿正殿的几案之后,宽长的案上整齐地摆着两摞奏本,她正提着朱笔,在一本奏本上写了几笔,便有内宦上前取过晾干了,而后合起,放到一边整齐地码好。
暮笙背着医箱走入,见了皇帝,便规规矩矩地行礼:“臣拜见陛下,陛下大安。”
孟脩祎听见她的声音,稍稍抬了下头,漫不经心道:“起吧。”注意力仍专注在面前的奏疏上。
暮笙站起身,提起衣摆,谨慎地走到几案的侧面,而后跪下,预备为陛下诊脉。孟脩祎搁下笔,转头看她:“何人准你上前?来前便无人教你规矩么?”
暮笙愕然?不上前如何诊脉?难道要悬丝?悬丝也可,这一绝技她也是会的,但陛下素来磊落大方,应当不会这般小气做派吧?至于规矩,她哪里不合规矩了么?
虽然她不知她做错了什么,但陛下脾气不好,她还是莫要惹她了。暮笙俯身谢罪:“臣僭越,臣万死。”
孟脩祎目光沉晦地望着她,边上有宦官颇知圣心,忙上前好意提醒:“薄医正,您这时该去偏殿候驾才是。”
原来如此。暮笙低首一礼,利落地起身退去了偏殿。
如陛下所言,来前的确无人教她规矩,不知是忘了还是有意,又或是曾经的薄暮笙知道?暮笙都记下了,往后要更小心才是,尤其是规矩礼仪,万不能再出错。
此时正值酷暑,殿中有青釉大瓮,里面放了清凉透心的冰块,并不多寒冷。暮笙站在那里,低垂眼睑,等着圣驾的到来。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陛下才走了来。
暮笙上前参拜,而后见陛下无其他吩咐,便拿出了脉枕来,跪在陛下身侧,将她如羊脂玉一般光滑莹润的手腕轻轻抬到脉枕上,接着将食指与中指并拢,搭上了她跳动有力的脉搏。
过了一刻钟,暮笙收起脉枕,慎重地回道:“陛下龙体康健,只是需注重养生,毕竟,许多毛病都是年强力壮之时养下的。”
孟脩祎不疾不徐地哦了一声,并无他话。暮笙顿了顿,寻思着说了下去:“自脉象上看,陛下脾胃有所欠缺,应当补养,也不必吃药,只要陛下注意三餐规律,多用些养胃的食物便可。现近秋日,早桂初绽。桂花是养胃之物,陛下可令人制成花茶,既有情趣,又可安养,岂不两便?”
这是她第一回出诊,还不知一个医者当如何与病人说话,只是这位病人的身份太过特殊,她尽量恭敬尽心,应当是无错的。
孟脩祎听完,淡笑道:“朕不喜欢花茶。”
暮笙一怔,怎么会,陛下颇喜花茶,往日也常与她共饮,她小心地抬头望去,欲从陛下的神色之中看出一些她的想法,却见皇帝神色淡淡,一如平常,根本看不出什么。
暮笙抿了抿唇,俯首道:“陛下若不喜花茶,以桂花制成其他膳食亦可,若不喜桂花,也有其他养胃之物,臣会列一单子与膳房,供以参选。”
孟脩祎未曾应语,她探寻地看着暮笙。暮笙察觉到她的目光,头垂得更低了些。过了一会儿,孟脩祎忽道:“朕记得应当是沈苍榕来为朕诊脉,怎会换了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