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取布蘸湿了,一遍遍替他拭去额上不断沁出的冷汗和嘴角流下的血丝。
这一个时辰于我,如虫蚁噬心般难熬,我从来没见过北宸少垣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他说过不准叫人进来,我只能一个人照料,守在他身边不敢离开半步。可是我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只能凭直觉行事,我尽量放轻动作,生怕稍一用力会弄疼了他,更怕他有个三长两短。不知他为何变成这样,但肯定与助我疗伤有关,我愈觉内疚不安,心隐隐疼痛,好像伤的不是他,反是我。
好不容易,北宸少垣面色缓和过来,苍白中透出血色。
他微微动了动墨睫,深眸半开。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一阵狂喜,激动地鼻子发酸。
他仍然虚弱,费力地勾起嘴角,给我一个淡淡的笑容。
“刚才可吓死我了!”我顿觉瞬间松了张紧的弦,浑身酸软,抱着靠住他,一笑泪水便汹涌而下,一时间竟是哭笑不得。
“怕我醒不来?”他说话着,嘲讽地笑我。
“胡扯!”我推了他一把。
不过那个爱以我为玩乐的北宸少垣又回来了,我放下心来,慢慢扶他到榻上。
他疲倦得很,很快靠在我怀里睡着了,我小心地将他靠在软枕上,又替他拭了遍薄汗。
望着他熟睡中平静的面容,我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卸了所有伪装,放下所有心防,竟然也可以这么纯真这么……无邪,这才是落月流风画中的那个北宸少垣。
白衣飘飘,清冷独立。
沉醉于他绝美的睡颜,我偷偷抚摸上他的脸庞,似一件完美的瓷品,眉峰笔直,深眸深陷,鼻梁挺直,薄唇微抿,我痴迷地轻抚过,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敢这么仔细地看过他!
我不由得“嗤嗤”笑了两声,心里暗想,要是我此刻下手,可是轻而易举就能让权倾天下的协王“香消玉殒”呢!
玩了一番,我也累了,倒头在他身旁睡了过去。
早晨阳光射进窗棂,我才伸了伸懒腰,活过来的感觉真好。
嗯?手伸开去怎么是一堵温热的墙,再摸,软软的。咦?阿醒又给我发明过什么设备吗?抱起来好舒服啊!唔!我满足地咧嘴而笑,索性张开身子贴了上去,那“墙”也很配合地搂了搂紧。
隔了好一会,我缺氧的脑袋才清醒过来!陡然睁眼,恰见北宸少垣支颐望着我,我呆了呆,机械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正衣衫不整,十分不雅地贴在他身上,亲密无间。
“啊!”我尖叫一声,猛地推开他。接着就是“砰”得巨响,我很倒霉很结实地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我闷哼一声,倒地不起,半是摔疼半是羞赧。
“躺地上不冷么?”北宸少垣掩饰不住笑意,伸手将我捞起,轻易放在榻上。
“我——”我气结,昨晚明明是趴在榻边睡着的,怎么醒来就成了我大咧咧地躺成八爪样呢!
“昨晚睡得可好?”北宸少垣见我懊恼,心情大好,更加可恶地凑到我耳边调侃,暖暖的气息吹动发丝,酥麻如流。
说实话,昨晚真是我近来睡得最好的一晚,温暖踏实,无梦深眠。
可是,面对北宸少垣调笑的脸,不复昨晚纯粹,我心里暗下决心,打死不承认,打不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