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仁:“要说难堪,娴妃嘉贵嫔她们不也是一样?”
“她们能和大妹比吗?钟家原本就是靠着左家的,嘉贵嫔更是个小门小户的女儿,哪里比得上安家家大业大?”
安仁皱眉道:“二弟,我发现新皇登基后,你变得越来越心浮气躁,都不像是从前的你了。”
“大哥在朝为官,不比我辛苦经营,四处走动,这耳朵里可进出了不少风言风语。”安信话虽如此,但到底收敛了几分,在一旁坐了下来。“皇帝登基之初,对安家的确是大加封赏,可是现在呢,怕是他觉得自己的皇位坐稳了,对咱们安家倒是愈发忌惮起来了。”
“狡兔死,走狗烹,那天裴清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但也提醒了我。”安仁道:“我们安氏,绝不能变成第二个左氏。”
安信咬牙道:“大哥的意思是,叫我们就这么忍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像左氏那么窝囊。”安仁冷静地分析道:“左氏的门生虽然遍布朝野,但大多是文臣,我们安家却不同。我在军中,你有银钱,皇帝若想翻脸不认人,也要看看他斗不斗得过我们兄弟。”
安信惊喜地笑了,“大哥,你知不知道,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安仁眉梢微挑,“怎么,你有计划了吗?”
“我没有什么计划,倒是有一个送上门的。”安信身子前倾,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只见安仁神情骤变,有些慌乱地说:“这……会不会闹得太大了?”
安信道:“怕什么,我们又不是要刺杀皇帝。纵然我有这个心,可大皇子还活着,二皇子又太小。”
安仁:“容我再想想……”
可是给安仁考虑的时间,并不多了。
国婚的日子就定在半个月后。这半个月间,后宫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就连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静心养病的娴妃,都差点被裕妃和惠妃拉过去帮忙。
说差点,是因为娴妃最终还是没去。不是因为她身子弱,而是大皇子又反反复复地发起了低烧,身边实在离不开人。虽说皇帝现在有了两个儿子,但裴祐到底是皇帝的长子,裕妃他们也不好做的太过分了,便让娴妃安心留在容襄宫里照顾儿子。
三公主回京之后,没有住在宫里,而是住进了天香阁。
绯心那日看她的眼神,大抵明白,三公主的意思是她们先不要私下见面。毕竟现在这天下已经是裴子琅的天下了。而裴子琅,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绯心。当年他能查到天香阁去,八成便是猜到了三公主和绯心的下落有关。所以现在,她若贸然前往,与自投罗网无异。
但机会总是能找到的。这日娴妃请旨,出宫为皇家祈福。太后应允之后,绯心称自己也想出宫去散散心,便跟着娴妃一起去了。
出了城,马车直奔城西追光寺而去。绯心记得她上一回来这里,应该还是两三年前裴子扬出征的时候。她与二公主结伴而来,不想裴子琅也一路跟了来。她在这里求了一张签文,那张签文名为……
回忆涌动之时,娴妃在旁轻笑道:“公主已经到了。”
果然,三公主早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们了。不过,让绯心感到意外的是,除了三公主之外,竟还有旁人。
那是个年轻男子,身材颀长,略微有些瘦弱。一身僧侣打扮,更显得他清瘦俊雅。不过他右边的眼睛上,有一道非常明显的疤痕,一路蜿蜒下来,看起来十分可怖。但偏偏他的神色柔和,面目清秀,让人害怕不起来,只觉得亲近慈和。
绯心觉得这个人她似乎是见过的,便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三公主见了,笑着解释道:“这位便是塔尔寺活佛,江白赤烈。”
江白赤烈微笑道:“诸位贵人唤我江白即可。”
他虽这么说,绯心等人却是不敢自恃身份,纷纷以活佛相称。
“走,别在院子里杵着了,我们进去说话吧。”三公主一手挽着一个,拉着他们进殿。娴妃是个识趣的,进去就说:“我在这里上香,你们不比管我,进去说话吧。”
三公主和绯心难得见面,倒也没有同她客气,径自往厢房去了。如此,倒是冷落了江白。绯心有些不好意思,好在江白并不在意,浅浅笑道:“我本便是前来与追光寺的大师研讨佛法,无意打扰,贵人自便。”
绯心感激于他的善解人意,但也只是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走进厢房之后,绯心关上门,终于压抑不住,激动地唤了一声,“温儿!”
“绯心。”三公主泪盈于睫,颤声道:“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