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是老糊涂了,已经不识字了吗。”裴子琅讽刺地说:“这就是您心爱的女人。叛国通敌,意图谋反,好一个太后娘娘!”
“不——”靖武帝猛地起身,可他卧床已久,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床榻之下。双臂着地,十分狼狈的样子。周遭宫人一是猝不及防,二是忌惮新帝脸色,不敢动作,便任由靖武帝像条老狗一般匍匐在地。
他剧烈地喘息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良久,靖武帝方抬起头,用一种绝望的目光看向楚氏,命令道:“让她说话。”
一旁近侍看向裴子琅,见其点头,方拿出塞在楚氏口中的破布。
楚氏的情绪显然也十分不稳定,她的胸口上下起伏着,脸上满是惊惶不安的表情。没到最后一刻,她还不想认输。
容太后看出她的意图,摇摇头道:“事到如今,你就是再怎么狡辩也没用了。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你再抵赖。”
“物证?”楚氏不服气地反驳,“容淑妃,本宫看是你想独坐太后的宝座,故意捏造出证据来,和皇帝一起栽赃陷害我吧?”她看了裴子琅一眼,轻蔑地说:“你可别忘了,裴子琅可不是从你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容太后修为极高,也不和她生气,淡淡地指出事实,“信件或许可以伪造,但你的指纹可是清清楚楚地印在上头呢,你可要找人来鉴定?”
楚氏被她噎得胸口一滞,还要再狡辩,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宫人,凑到裴子琅身侧,低声说了句什么。
只见裴子琅微微一笑,道:“让他进来吧。”
楚氏刚才还在疑惑,容太后口中的人证指的是谁。但她怕容氏在诈她,不敢胡言乱语。这时候见五皇子进来,才算是明白了——她养了一条白眼狼。
她早就该想到的。五皇子这样的人,能背叛自己生母的娘家,为什么不能背叛她?这种人有奶就是娘,为了利益,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没话说了?”裴子琅道:“五弟已经把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全都陈列出来,你若想要一一对质,朕也可以让人慢慢审,不过有这个必要么?”
他看了一眼跪在一旁呆呆傻傻的六皇子,微笑道:“就算为了六弟,你还是赶紧承认比较好。说不定朕高兴了,还能赏你一个全尸。六弟小小年纪,让他看到太血腥的场面可不好。”
楚氏心中对自己的大意和轻敌懊悔至极,可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这一回她没想到对手的动作会这么快,也没能提前安置好六皇子,她的软肋已经被人击中,再无半点反抗的余地。
靖武帝见她不说话,明白她是默认,心中哀恸至极,竟然强撑着爬了过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打了楚氏一巴掌。楚氏逆来顺受地歪倒在一边。她冷眼看着他,吐出一口血来,只是凉凉地笑,“没早点解决你,是我的失误。”
“你这贱人!”靖武帝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心中悲愤交加,情绪激动到了极点,“朕待你如珍似宝,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谁稀罕你的宠爱?”楚氏嗤笑一声,终于吐露出自己的心声,“若不是为了承儿的皇位,我会稀罕与你这个老头子虚以委蛇?我看你也真是老糊涂了,赶紧醒醒吧,别再做梦了!就你这样的男人,根本没人会爱你。”
“你……!”靖武帝扬手还要打她,却因体力不支,歪倒在一边。楚氏虽是跪着,但也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表情看着他。许是自知大限将至,楚氏愈发疯狂起来,不管不顾地说:“你们裴家的男人,也就裴子扬算是个真男人。可惜了,他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绯心听她这样说,很想上前告诉她,也告诉所有人,裴子扬并没有死,他一定还在某一个地方活得好好的。可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信,如何能说服别人呢?
她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冷眼旁观,好像当真是一个局外人。
因为今天早朝上的事情,裴子琅原本心情就不大好,刚才接到容太后消息的时候,正在他的宠妃嘉贵嫔处歇息呢。看楚氏和靖武帝闹了这么一通,他也烦了,直接大手一挥,让人把楚氏和六皇子拖了下去,又让人把靖武帝扶回床上。
靖武帝双目紧闭,沉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千刀万剐,株连九族,以解父皇心头之恨。”裴子琅稀松平常地说。
“那你六弟……”
“父皇还想留着那小杂种吗?”裴子琅的微笑里,带着明显的杀气,“有他在,只怕这帮逆贼贼心不死。”
这话说的,好像全然忘记了他自己这皇位是如何得来的,俨然一个正义之士,处处为国家考虑。
靖武帝不说话,便是代表着默认了。
裴子琅满意地笑了一下,转身向门口走去。路过五皇子时,他拍了拍五皇子的肩膀。五皇子勉强地笑了一下。
眼见着尘埃已落定,容太后神色复杂地对绯心说:“走吧。”
“等等。”开口的,竟然是靖武帝,“你留下。”
容太后停住脚步,意外地说:“陛下是说,臣妾?”
靖武帝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定定地看向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