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大学那段时间,我记得,除了萧飒,我不跟任何人亲近,即使是跟同一个宿舍的女生,我也几乎不怎么说话,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大家认为我是个哑巴。
不一定我所有的事都跟章星辰相关,那时候,我只是厌烦了去建立任何新的人际关系,我不想要对着迎面而来的意外相遇露出笑容,我独自数着自己的脚步时,也不想被任何人打乱我的节奏,我喜欢一个人在人群里穿梭却好似没人看见我。
我不想付出感情,也不想要获得。
萧飒进那所大学的分数线不够,他选了一个在那所大学来说很冷门的专业,才勉强进了那所大学。每次我为他惋惜的时候,萧飒就说自己没有梦想,去哪都无所谓,也无所谓和我是不是在同一所大学。
那时候,我的手机里,除了妈妈和外婆,只有萧飒的名字。
有一天寒冷的夜晚,我从自修室回宿舍的路上,天空突然下起大雨,我被困在途径的一个小超市的屋檐下瑟瑟发抖。
我给萧飒打了电话,请他帮我送伞。
可是萧飒拒绝了,他说自己在酒吧喝酒,没时间,他让我自己想办法。
我在那个小屋檐下站了许久,到了晚修课结束的时间,许多人都从那里经过,可是我却一个人也不认识。
我还能依稀听到经过的人小声议论我,有人说:“她是个哑巴,你别管她。”
我仰头看着头顶扑簌下落的雨水,心情格外低落,我在脑子里幻想出无数个画面,有人递给我一把伞,然后对我露出好看的浅笑,然后再转身,走进雨里面。就像从来没曾见过我一样。
我这样想着,眼底突然出现一双脚尖,耳边响起一个熟悉声音,“我送你回宿舍吧?”
我惊诧地抬头。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我送你回宿舍吧?”他重复说着,声音熟悉得让我忍不住眼睛酸涩。
那个人,他的声音像极了章星辰的。
我摇头,说不用。
那个人身后还有好几个男男女女,他们背着书包,有的抱着书,看那些教材书,他们和我并不是同系的。他们在那个人身后劝他:“人家不领情,走吧!”
那个人却不放弃地坚持,他冲我露出明朗的笑容说:“我不是坏人。真的。”
他身后又是一阵哄笑,见我还是木讷地站着不动,那个人一把抓起我的手,把他的伞递到我手里握住,然后大声告诉了我他的名字。他说他偶尔会跟我上同一个教授的课,如果下次遇见,让我记得把伞还给他。
然后,他就和他的伙伴们一起离开,消失在夜幕里了。
从前,我每次去上课,都像个独行侠似的。一个人默默地来默默地离开,除了教授,不看任何人的脸。
可自那个雨夜以后,我每次去上课都会四顾周遭,寻找那张脸,或者是摘掉耳机。竖起耳朵去听周边的声音。
终于有一天,我在宽敞的教室里,再次听到了章星辰的声音。
循着声音望去,我看到他正从教室后门进来,身旁还是簇拥着一群朋友。他们有说有笑,有着专属于这个年纪的青春洋溢。
我就像是个八十岁的寡言老太婆,我心里蔓延开来的自卑感,就像当初面对章星辰时的一样,在那些我不曾拥有的美好面前,我的姿态,看上去那么卑微黯然。
他在我身后不远落座,我见教授还没有到,便从背包里拿出那把我一直随身带着的伞,朝他走了过去。
“你好,伞还给你,谢谢。”我将伞递放到到他面前的课桌上。
闻言他抬起头看我,然后对我露出一样明朗的笑容,他拿着伞在手里掂了掂,问我:“你一直都带着呢?”
“嗯,想着还给你。”我站着,其他已经落座的人都扭着脖子看我们,这么久了,这约莫是我第一次在大家面前说话。
那个人点点头,然后说:“这样,我们就算是朋友了吧?陆小朝!”
他叫了我的名字,就像章星辰叫我的名字那样。
那一刻,我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后来,那个人成了我大学里交的第一个朋友。
每次再上那个教授的课时,我都会在身旁给他留一个位子,再后来,我占得位置又多了,还有他的那几个朋友的。
就这样,我认识的朋友也越来越多。
我们一起上自修课,一起吃饭,他是校篮球队的,于是我那些闲置的课余时间,都拿去看他打篮球了。
我也把萧飒介绍给他认识了,萧飒说,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他也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