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送走了两边的女眷,永和宫里终于得以清净下来。
环春吩咐人打扫殿阁,自己退到了内殿伺候德妃娘娘更衣洗漱。
德妃从鬓边取下一支金簪,便不再动作,只等环春伺候。
环春利索的取下德妃娘娘满头的珠翠,熟练的打散发髻,再完成一个松散的家常样式,只用一根玉搔头别住。“真是生受娘娘了,平日里也不见您戴着许多首饰在身上。”环春看着德妃好容易松散下来,忍不住打趣主子道。
德妃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合上眼说道:“可不是吗?这要不是为了撑着一副体面,本宫才不戴这些劳什子呢。”
“娘娘快歇一会儿吧,李总管那边已经派人传过话了,万岁爷请您晚膳的时候过去一趟呢。”环春心疼自家主子,“要不给您上碗桂圆莲子粥吧?奴婢看您刚刚都没怎么吃东西。”
德妃去示意环春扶自己起身,往暖炕上去,“让人沏碗蜜茶来就行了。笑的脸上僵,身上也是乏的,吃不下去什么。”
环春忙让人去准备了,以为德妃要小憩片刻,就径直去取了毯子来。谁知回来去瞧见自家主子正盯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神,环春把毯子搭在了德妃身上,轻声问道:“娘娘想什么呢?想的这般出神?”
“本宫只是在想,从前看兆佳氏,只觉得那孩子性子有趣,并未觉出别人说的那许多的好来。今天见了这富察氏,才知道兆佳氏的好了。”这些话,德妃从来不避讳环春。“完颜氏还是个孩子,但将来也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这很好,这样才能管得住我的胤禵。而兆佳氏,她应该就是胤祥的贤内助了。”
环春笑道:“娘娘对自己的儿媳妇的看法倒比不上对人家儿媳妇的了。依着奴婢看啊,兆佳氏的小姐也好,完颜氏的小姐也好,都是各有各的好,您的话可不能说偏了。”说着就挨着炕沿坐下给德妃捶起了腿。
德妃被她逗得也是一笑,“还说我?你绕来绕去不也没夸富察氏半句好吗?”
“娘娘可不能这样寻奴婢的不是,奴婢可没说富察家的小姐半点不好。”环春瞧见有人送了蜜茶到门边,就不肯再接德妃的话,待她起身去把蜜茶端进来,放在炕桌上,才小声的说了句:“不过是看着有些心里难过罢了。”
“哦?”德妃虽是疑惑的问着,但环春的话却好似在她意料之中一般,“你说了本宫听听。”
环春知道德妃娘娘这会儿不会计较自己的言辞了,才大着胆子说了。“您把敏妃娘娘留下的项圈要给她戴上的时候,她躲的那一下,不知道敏妃娘娘泉下有知会不会伤心。”环春想起敏妃在世时的诸多和善,忍不住就红了眼圈,忙低下头不再多说。
德妃娘娘没说话,缓缓撑起身子喝了一口蜜茶,重重的出了口气,好像要把心里的郁结都呼出去一般。“你说的没错。本宫也是看着她那样很不舒服,但又不得不撑着一份欢喜的对着她,所以才觉得这样的累。”停了停,德妃才继续说道,“所以本宫就忍不住想,要是今天是兆佳氏站在这里,她会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表现的比富察氏像样些?”
“娘娘,依奴婢看啊,您还是别想这些了,要是能眯就眯一会儿,要是睡不着,您就想想等会儿怎么和万岁爷说吧。”环春扶着德妃躺下,依旧坐到炕沿上去给她捶腿。
德妃在枕头上侧了侧身,“你说的也是正经事儿,可皇上那边的话才最难回。”乌雅氏心里其实十分的为难,“场面话不能讲,假话更不能说。真话又不能说多了,说重了,毕竟她也是皇上亲自挑的,咱们万岁爷的脸面不能咱们去揭……”
环春想了想,不敢明着给主子支招,只好找着从前的话说,“奴婢记得太皇太后曾经说过,您只要把看见的,听见的原样说给皇上就行,您的想法看法,皇上不问,您就不说。对错好坏不就留给万岁爷自己去看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德妃的烦恼就让环春这简单的一句话给解开了。“我怎么就忘了老祖宗的教诲了呢?”德妃自失的笑了笑,渐渐就睡了下去。
等着晚间康熙在暖阁里见着乌雅氏的时候,德妃娘娘已经又是一派神采奕奕了。
“挺好。朕还以为你应酬了她们半日,这会儿定然是乏了,可眼下瞧着倒跟没事儿人一样。”康熙看了半日的折子,自己有些疲乏。
乌雅氏笑盈盈的走到皇帝身边,帮着换了一盏茶,就替皇上揉着肩膀,等着摆膳。“皇上把难办的差事都推给臣妾了,臣妾好不容易忙完了,皇上反倒揶揄起臣妾来了。”瞧着皇上的脸色,乌雅氏和他玩笑道。
“那你完成的不也挺好的?趁着没摆膳呢,和朕说说?”皇帝既想知道,又多多少少有点怕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