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很快又退了出去。
珍贵嫔环顾华丽富贵却日渐冷静的宫殿,不知怎地又想起了前几日卢太医替她请平安脉的场景来。
那日,因为后宫怀孕的妃嫔像是不要钱似的冒出来,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本宫什么时候能有孕信?”
卢太医是知道她以前伤了身子的,也在长期地为她调理身体。调理了这么多年了,总该给个结果给她了。
却不想,这一问竟让卢太医出了一头冷汗。
卢太医也是倒霉,他一直以为珍贵嫔只是让他替她调理身体,没成想,珍贵嫔是抱着再次怀孕的心思的。
珍贵嫔伤了根本,早就失了怀孕的可能性了。
“贵嫔娘娘……您……”卢太医心里挣扎过,但最后还是说了,他的身家性命都在珍贵嫔手上,这种时候实话实说,他指不定还能找到出路:“再不能怀孕了!”
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珍贵嫔的世界都因为这一句话变得灰暗了。
“你再说一遍!”珍贵嫔瞪大了双眼,面部狰狞得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她想了多少年,盼了多少年,就望着又一天能诞下皇儿……
如果不能生下一儿半女,待她容颜不再的时候,她该如何在后宫立足?
卢太医整个人都僵硬了,但他没有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重复道:“娘娘再也不可能有孕了。”
再一次听到这句话,珍贵嫔无法再自欺是她晃神听错了。她死死按着自己的小腹,仿佛看到光明的皇后之路猛地在她面前断了。
“不……我不信……”珍贵嫔摇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把思绪收回,珍贵嫔捂着肚子苦笑。不相信又能如何呢?她秘密让父亲找了数个郎中,得到的答案都与卢太医的一模一样。
不,还多了一句话,药石罔效。
绝望之下,她的爷爷命人给她传信,提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假孕。如果被发现了,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珍贵嫔知道,如果不是家族里的新一代短期内再找不出第二个可以送进宫的女孩儿,家族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她应该庆幸的。
栖桐宫
轻烟袅袅,浮起阵阵香气,给人带以宁静的享受。
淑太妃保养得当的素手轻轻拂过衣袖,抚平不知何时出现的皱褶,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红伞蛊的情况如何?”
她的脚下跪的正是在冷宫里伺候赵更衣的月出:“赵更衣很安分,每日都待在房里侍养红伞蛊。今日红伞蛊就可以破壳了。”
冷宫里待的多半精神都有问题,赵更衣不安分地呆在自己的房间才是奇怪的。
“那么久都没有动静,本宫还以为她起了别的小心思呢。”明明是能够使语气变得温软的组词“呢”,淑太妃生生说出了冷硬的味道,听着怪渗人的。
“主子请放心,明日就能听到动静了。”月出磕了一个响头,保证道。
“这把伞你拿去,随便找个妃嫔的住处放着吧。”淑太妃说话的同时,雨荷捧着一把普通的红色油伞出来,递到月出的手上。
淑太妃拿出这把红雨伞的目的,是为了混淆视听,祸水东引。赵更衣脑袋简单,淑太妃却是心胸有沟壑的。
她从来没有想着一辈子不让人发现红伞蛊的主人是冷宫里的赵更衣。
如今的祸水东引,也只是为了拖延一点时间罢了。
“是。”月出双手接过红色的油伞,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月出快步走在回冷宫的小道上。因为这条小道与冷宫相连,宫里的妃嫔嫌弃它晦气,如非必要根本就不会走这条路。
所以月出一边走一边出神,思量着该如何处理怀里的油伞——这导致她差点撞到应美人身上。
月出险险停下来,连忙下跪请罪:“美人主子饶命!”
她明面上的身份是冷宫的一个小宫女,在皇宫里遇到了哪怕是位分最低的更衣,她也得拿出对待皇后的态度。
应菲菲向来不是喜欢刁难人的。她在宫里看惯了高位妃嫔的脸色,如今突然跑出一个小宫女对她卑躬屈膝的,比她差点被撞到还让她吃惊。
况且天空阴沉沉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下秋雨来了。应菲菲可不希望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女耽误了时间。
“起来吧,这急冲冲的是赶着去哪儿?”应菲菲的心情不错,顺口就问了一句。
“回应美人的话,奴婢赶着回去伺候奴婢的主子。”月出起到一半,听到应菲菲的问话又复跪下去回话。
应菲菲低头看了一眼月出,温和道:“下次记得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