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的死只是一个开端。龚复似乎对两个儿子都没了兴趣,成日与琼花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两人成双成对,白天当做夜里生活,也算是别有一番乐趣。他似乎觉得自己还有播种的能力,而琼花的肚子,也能给自己争一口气。
龚钦的时间变得多起来,他日常与李治隆一路出门,打探最近的世道情形,人们人人自危。一日不如一日的过活。街头上饿死的叫花子越来越多,甚至于尸体腐烂发出异味,引来苍蝇。官府竟然也没有派人处理,任由他们将附近的居民熏的不能出门。
龚钦在书房里,手边是一些明面上的账单,他摊开来看了看,没从里面看到任何蛛丝马迹。他的双手紧握,他已准备五日后离开江中,因此这件事刻不容缓。只有令龚复毕生心血付之一炬,他才能得到那么一丁点的安慰。于是暗地的账本就显得格外重要。
“他这样的人,谁也不信,账本会藏在哪里?”龚钦眉头紧锁,对李治隆提出他自己也回答不了的问题,然后自嘲的笑了笑,“你怎么会知道?是我太心急了,抱歉。”
李治隆看着龚钦,给他倒了一杯冷茶,温和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实际上,你根本无需找到那个账本。现在朝廷正是缺钱的时候,你只要给他们一个由头就是了,你爹手里可有的是钱。”
那本明面上的账本被窗外吹来的风吹开了几页,龚钦瞄了两眼,忽然发现了什么,一言不发的拿起账本,过了一会儿才递过去对李治隆说:“你看这,三万两白银,说是采买茶叶,不清不楚。我家可买不了那么多。”
“总有什么原因……或者是赔偿,或者是贿赂。”龚钦心急难耐,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一个足够冷静克制的人,然而和往昔的仇恨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简直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不,你只要去派人去官府,说前任知府收受贿赂,朝廷自然有人来管,棒打落水狗,谁不会啊?”李治隆笑道,“况且上任知府,可也不是什么好人。”
龚钦自然知道,知道龚复曾给上任知府江大人的贿赂可不止这区区三万两银子。江大人是出了名的中饱私囊,也是出了名的蛮横无理。他微微一笑,心里头自然有了主意。
次日,官府的鼓许久一次难得一见的被人敲起来。新上任的杨大人此时正在十三姨娘的肚皮上耕作,师爷匆匆而来,死命地拍起房门,杨大人不胜其烦,骂道:“不是天大的事就滚开!大人我这儿正忙正事儿呢!”
“大人!可正是天大的事儿啊!那本城首富龚家的管家来了,说是那龚老爷像上任的大人行受贿赂。”那师爷简洁的将事儿说完,又大声喊:“大人快去吧,正等着您去升堂呢!”
“屁大点事儿!”那老爷粗喘了两口气,抽搐了两下,趴在姨娘肚皮上边喘气边说,“这种事有什么好审的!把那人给我叉出去!”
师爷满头大汗,觉得这位大人实在是朽木不可雕,然而实在不能任由这块朽木拉累自己,因此解释道:“大人,若是此时属实,您只有升官的份!如今朝廷可正是缺钱的时候!”
杨大人从温柔乡里出来,这时候脑子才终于清醒,理解到了其中的奥妙,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被姨娘伺候着穿衣裳,期间看着姨娘的丰臀肥乳,又是一阵心猿意马。过了一会儿两人亲热够了,才除了房门,与师爷一路去升堂。
总之,待龚复从房里神清气爽出来的时候,官兵们已然包围了龚府。他强自镇定的对琼花说:“别担心,会没事儿的。”
然而事实并不像他想的一样能够简单的过去,他走后,就有官兵们鱼涌而入,开始贴封条和抬走府里的金银。龚焕臣被声响惊动,匆匆地跑来大厅,然而只见家里值钱的物什几乎统统被搬走了,他脸色惨白,抓住一名官兵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们凭什么搬走我家的东西?”
那官兵一脸不耐烦的挥开他的手,冷淡道:“昔日的龚少爷,您以前日理万机,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或许你也该学着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说完,竟是根本没解释这件事,而是径直搬了前朝的花瓶出去。
龚焕臣无人可问,抓住在一边看热闹的姜恒,一副要拼命的模样,抓住了姜恒的领子,恨声道:“是不是!是不是你们的阴谋!’
“呵。”姜恒冷笑一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是龚老爷没做什么坏事,怎么会被官兵追到这儿来?又怎么会被抄家?大少爷,给自己想好后路才是正经。”
说完,姜恒一拢自己的衣襟神态高冷的走了。
只留下龚焕臣一个人站在那,周围是来去匆匆的仆人们,他神态茫然,就傻傻的站在那儿,觉得自己的人生忽然没有前路,前面的路都被堵死了。而他看着自己的弟弟,第一次觉得或许还能够依靠一人。
但龚钦似乎火眼金睛的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在一边说:“过不久我也要走了,重振龚家的重任就在哥哥你的肩上了。”
说完,他根本没管龚焕臣的回应,自顾自的离开了大厅。
李治隆在他身边小声问:“这样就够了?就轻而易举的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