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收拾了东西,吃了点点心垫肚子,佃户们就纷纷地照着时辰来了。他们都是五大三粗的粗汉子,穿着不甚干净的补满补丁的布衣,一脸的泥和汗就来了。他们茫然无措,有一脸愤恨,其中一个在龚钦来前大声道:“来的不过是个无知小儿,若是他要的比五分还多,我们就走吧,去哪儿不是一条生路。”
然而却没有人附和他,人们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龚钦总算出现了,他穿着一身深色的短打衣服——旨在表明自己对农户的尊重。又带着一身腱子肉,膀大腰圆的呼胡儿和奇莱里,看起来倒是很有一股威慑力。他站在一块石头上,他如今只有一米五的个头,同龄人里算高的了,然和这些从小劳作的人比起来,还是矮。
“诸位如今站在这里,恐怕已经知道我是你们的新主家。旁的话我就不多说的,重的是粮食与人,不是规矩。小弟初来咋到,听闻诸位与原来的主家是五分佃租。小弟所要不多,一年只取两分租子。”龚钦直入主题,不过多渲染或想要说的感动人心,因为对佃户们来说,没什么比两分的租子更能拉拢他们了。
也有胆大的问:“只是今年吗?那明年呢?”
龚钦也没有说死:“今年是两分,不过总不会超过四分的,诸位放心。”
佃户们面带喜色,他们蜡黄的脸上久违的出现笑意,或是已经想到今年或许能每一顿都能吃个饱饭,逢年过节的时候吃一次肉,这几乎就是神仙过的日子了。
他们垂头丧气忧心忡忡地来,欢天喜地的走了。
而那个奔波了一天的长工,则是带了个瘦骨伶仃地女人回来——这是真的瘦,从门口进来的时候吓了在院子里的徐氏一跳,真的是皮包骨头,颚骨又高,整个人看起来狰狞而恐怖,加上一双死气沉沉地眼睛,就像一缕阴魂。
徐氏几乎是立马站起来了,问道:“这是什么人?”
长工也很是恭敬的弓身回道:“是少爷令我寻来的厨娘,她手艺很好,就是人长的吓人了些。”
徐氏舒了一口气,她本性是个善良温吞地人,因此看着这个女人穿的褴褛,又骨瘦如柴,便也不嫌脏,去握住了那女人的手,轻声细语道:“如今到了这边,以前的日子就抛在一边吧,这里规矩不多。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人吓了一跳,把手收回来使劲在身上擦了两人才又递回去,她一生都在乡下,丈夫早亡,儿子又在一年前早夭,她没有念想。活的比狗还不如,不过确实有一手好手艺,因此各家各户会用少许的粮食的请她去照看孕妇,照顾老人。
说来也奇怪,有些人看似一生都毫无希望了,可就是不会选择去死。
她用一种比男人还要粗粝地声音说:“小的叫丑姑,您就这么叫我就是了,夫人。”
徐氏又说:“哪有人让别人叫自己丑的,听来也不好听。这样吧,就叫女姑,取姑的一边,好听也好认。”
徐氏自以为做了好事,十分开心,屏退那名长工后就拉着女姑的手去石桌边坐着,她这个时候终于将对方的来历身世,自幼的经历问清楚了,心满意足地说:“你既然来了这儿,就安安心心地做饭烧菜,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而此时的龚钦,觉得这一百亩的土地并不能让他获得更多的,更加有优势的粮草,因此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将手里的值钱物什,统统变成粮食,不仅仅是稻米,还有管饱和好种的玉米红薯芋头。再过两年,有钱都买不到粮食。
若不是连活都活不下去了,又怎么会有农民会选择造反。在可能成事和一定会死的两个选择中,大多数人选择了前者。
而此时,龚宏已经急的满头大汗!他几乎是跺着脚,心狂跳地追到了蜀州的地界,他如同一个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转,也不知道怎么就给了他这么好的运气,刚进蜀州地界,过了没多久。就知道青云乡去了个有钱的小少爷。
这大约就是天不绝我!龚宏心中得意,就带着他身后的家仆长工,飞也似的直奔青云乡,有的人就是天生的好运气,然而这运气却不能受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