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下去。”魏无衣收刀入鞘。
士兵将夏侯缑带了下去,夏侯缑叫骂不已。
当谢青听闻这件事的时候,他正在喝茶。他一个手抖,茶杯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他怔怔的看着地上茶杯的碎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侯缑之祸,已经弭平。”方落尘淡淡地说。
谢青苦笑道:“然而楚国的风波,却不会平息。”
“你似乎郁郁不乐。”方落尘问。
谢青沉吟了一会,说:“我明知解风羽行此毒计,却不阻止,我与他同罪。”
方落尘伸手,按住了谢青的肩膀,“师兄,夏侯秋罗心性狠毒,即使没有解风羽的推动,她和九皇子也终究会走到这个地步。你为什么要把其他人的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呢?”
谢青默然不语,他神色仍然郁结,并没有因为方落尘的话而释怀。
“师兄,你性格良善,处于虎狼环饲之中,恐有性命之危。”方落尘收回了手,他拿起一个茶杯,倒上茶水,推倒谢青面前,“不如你我二人,回到鬼谷隐居如何?”
“小隐山野,中隐闹市,大隐金门。”谢青强作欢颜道,“你我在朝廷之中,何尝不是隐居,何必要寻避世之所呢。”
方落尘意味深长的说:“范晔在《后汉书·逸民列传》中,将隐士分为六种:或隐居以求其志,或回避以全其道,或静已以镇其躁,或去危以图其安,或垢俗以动其概,或疵物以激其清。师兄,你是哪一种呢?”
谢青端起茶杯,饮下一口清茶,“师弟以为我是哪一种呢?”
方落尘和谢青对视良久,各怀心事,默默不语。
方落尘也遇到了鬼谷子,他对于自己和谢青之间的宿命,早有了解,但他经鬼谷子提醒,才想起这件被自己遗忘至记忆角落的事。所以,他才会说出想要和谢青一同归隐的话。两人居于鬼谷,没有了红尘纷扰,或许就不会有反目成仇的那一天。然而谢青的拒绝,让他的希望落空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阿青。”
谢青站了起来,“七殿下。”
方落尘也站了起来,行礼道:“参见七殿下。”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楚琮笑嘻嘻的说,多年未见,他的眉眼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更为成熟了。
“不知什么风,把七殿下吹来了。”谢青看见楚琮,心中轻快了许多。
“你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楚琮在谢青身边坐下,又拉着他的袖子,让他也坐下,“你去六皇子府见了我哥哥,却不来七皇子府见我,厚此薄彼,真是可恶。我赌着一口气,想要等你来见我,可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也不来,只好亲自上门了。”
“对不住。”谢青歉意地说,他心中千头万绪,把楚琮给抛诸脑后了。
“你要真心想向我赔罪,就亲手奉一杯茶给我吧。”楚琮虽然口中埋怨,脸上却并没有见怪的神色。
谢青倒了一杯茶,捧到楚琮面前。他的手指恍若玉石雕成,衬着青花瓷的茶杯,煞是好看。
楚琮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杯茶,真是分外好喝。”
方落尘冷眼旁观,忽然开口道:“我另有要事,告辞。”
“师弟慢走。”谢青因为楚琮的缘故,不好起身相送,只冲方落尘点了点头。
等方落尘走后,楚琮心有余悸地说:“你这个师弟,不知为何,我竟有些怕他。”
“他有什么可怕的。”谢青好笑的说。
“他的眼神。”楚琮严肃地说,随即展颜道:“不说他了,说说你在边关的事情吧。”
“也没什么好说的。”谢青含糊地说。
楚琮抓住谢青的衣袖,连连摇晃,“说嘛说嘛。”
谢青无奈,说:“我便说一个我在边关遇到的感人故事吧,说的是一个宫女和一个士兵。朝廷发放给边关士兵的夹袄,有的是由宫女缝制。有个士兵在夹袄中得到了一首诗:‘沙场征戍客,寒苦若为眠。战袍经手作,知落阿谁边?畜意多添线,含情更著绵。今生已过也,重结后身缘。’士兵便将这首诗交给了主帅,主帅又将这首诗上呈文帝。文帝将这首诗向六宫宫女展示,说:‘作者不要隐瞒,朕不怪罪你。’于是有一个宫女站了出来,自称罪该万死。文帝怜悯她,就将她嫁给了那个得到诗的士兵,并且对她说:‘朕让你们结成今生缘。’边关的士兵听到这个故事,都十分感动。”
“这个故事,确实十分感人。”楚琮听完,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谢青,“但是父皇尚在人世,阿青为什么以文帝来称呼父皇呢?”
谢青顿觉失言,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的手握成拳头,手心汗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