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曾经拜托鬼谷子关注天一教的动向,而鬼谷子的这封来信,说的就是天一教圣女之子周仲宣出任教主,结束了天一教四分五裂的局面。他看出了天一教志不在武林,而在天下,提醒谢青小心注意。
谢青看完信后,将信纸凑到烛火前烧毁。
在《楚氏春秋》中,楚国先是因为天一教而元气大伤,接着灭亡在了胡人的铁蹄之下。而当时已是皇帝的楚瑜,坚持“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肯离开京城逃难,最后在皇宫之中*。虽然楚瑜的遗腹子中兴了楚国,不过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谢青不会让这一切发生,在这十年间,他已渐渐有了转变。他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谢家的命运,还要改变楚国的命运、天下的命运。但是他有时候也会产生疑虑,自己真的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吗?
他曾经做过一个噩梦,梦见身穿龙袍的楚瑜,站在断壁颓垣的楚宫,站在熊熊烈焰之中,仰天长笑。烈火,最终吞噬了那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谢青看着一滴烛泪,顺着烛身滑落,接着在烛台下凝固。
他吹灭了烛火,然后就寝。
谢青是六品的著作郎,虽然清闲,每日还是需要点卯。他偶尔写些碑志、祝文或者祭文,处理著作局的事务,日子就这么有条不紊地过去了。
转眼,就是太子大婚的当日。
谢青懒得去凑这个热闹,便称病待在府中,只命人送上一份贺礼。
他始料未及的是,当天夜里,谢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少爷,府外有一个侍卫说是奉太子之命前来。”晚镜走进了房间。
谢青并不想见这个侍卫,却又不能不见,“你让他在堂屋等候。”
“是,少爷。”晚镜领命而去。
谢青放下手中的书,整理了一下衣服,才去了堂屋。他看到那个侍卫的容貌,震惊无比,“太子殿下!”
楚琰涩声道:“无论如何,今天都想要见你一面。”
谢青沉下了脸,“太子殿下如此作为,将太子妃置于何地。”
“我……注定对不起她。”楚琰注视着谢青,“我听说你病了,原来没有,你是不想见我吗?”
“太子殿下既然知道答案,又何必问出来,让彼此难堪呢。”谢青垂下眼眸。
楚琰苦涩的一笑,露出回忆的神色,“我第一次见你,是在皇宫之中,你同七弟结伴从书房中出来。我第一眼看到你,眼睛里就只有你了,天地万物都失了颜色。你那时还是个孩子,已经足以倾国倾城了。”
“太子殿下爱慕的,无非是谢青的容颜而已。”谢青冷淡地说。
楚琰恍悟自己的失言,连忙解释道:“我所爱慕的,并非仅仅是你的容颜。世间美人,何其多也,唯独你令我魂牵梦萦。”
谢青想起另一个“谢青”在书中的经历,咄咄逼人地说:“太子殿下也说不出,除了谢青的容貌之外,爱慕谢青的哪一点吧?”
楚琰陷入了沉默,他想要辩驳,又说不话来。
谢青接着说道:“我青春少艾,太子殿下爱慕于我,甚至愿意为我放弃储君的身份。可我终有容颜不再的一天,色衰爱弛,太子殿下十有□□,会因为曾为我放弃大好前程而产生怨怼之心。到时候,我如何自处呢?”
“我……”楚琰迟疑的开口。
谢青打断了楚琰的话,“我若是以身侍奉太子殿下,今生的仕途就此断绝。我饱读诗书,胸怀抱负,却沦为了佞幸之流,谁又为我负责呢?”他顿了顿,“陛下和皇后身为父母,自然认为自己的孩子是没错的,是我让太子殿下误入歧途。他们若是想要我的性命,太子殿下又如何护得住我呢?”他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感觉胸中闷气消散不少。
《楚氏春秋》中,若不是楚琰的一封决绝书,谢青也不会甘心饮下鸩酒,命丧黄泉。楚琰始乱终弃,毫无担当。此等为人,着实让现实中的谢青鄙薄。
楚琰哑口无言,他贪图一夕之欢,从未想过两人的将来。
两人说话间,府外又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楚瑜被贤妃逼婚,心中苦闷,情不自禁就来到了谢府之外。他听晚镜说,府上来了一位东宫的侍卫,心知必有古怪,不等她传报,就闯入了谢府。
他见到那个所谓的侍卫,如何认不出楚琰的身份,冷笑道:“这个地方,不是太子殿下该来的。”
“我不该来,你就该来吗?”楚琰反唇相讥。
谢青看看楚瑜,又看看楚琰,只觉如同置身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