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轻青将一只肥而不油油而不腻的大鸡腿从青花敞口瓷盘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连忙塞进夕儿的怀里。
又准备将旁桌的那碗碧涧羹偷渡过来灌到嘴里,手刚一抬,一道锋芒扫射而来,灼热程度到师轻青感觉手被狠狠烫了一下。
师轻青抬头望去,顿觉尴尬,方才骂得人狗血淋头,现又来拿人家吃食,却偏偏还是当得人家的面儿。
确实怪不好意思的。
忙转了头对着夕儿佯怒,“都怪你嘴馋!”
夕儿一撇嘴,咽了咽唾沫,不敢反驳,只委屈的睁圆了双眼瞧着师轻青。
师轻青并不是生于富贵之家,从小什么人没见过,早已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
完全不理会夕儿眼中的哀怨。
转头瞧着师容娇那‘万分不舍’的神情,便抿了抿嘴,“六妹,你要吃吗?”
师容娇见师轻青又是装疯卖傻的模样,顿时就要发作。
却奈何见师轻青居然伸出食指在里面搅了一圈,又亲切的询问,“还要吃吗?”
汝乃蛮夷!!!
师容娇气血上涌,胸膛起伏,娇喘着,却瞥见众人皆瞧着自己,暗暗将抬起的腿收了下去。
这一踢只怕又要多一条罪名。
真是要被这个女人气疯了。
她到底真傻还是假傻?
甭管真假,自己和她不同路倒是真的。
师轻青,他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那边师容娇暗下豪言壮语。
师轻青仍就专注于吃食上。
对于一个饿了好几天的人来说,这特么此刻就是天堂啊!
大夫人摇头:“不成体统。”拂袖离去。
三夫人蹉跎绣巾帕,叹息一声黯然离去。没娘的孩子都是草!
四夫人、五夫人暗暗呸了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扭腰携手离去。
四妹师疏影和五妹师姝媚跟着在照模学样,鄙夷道:“狗改不了吃屎!”
六夫人视师轻青为眼中钉肉中刺,见着师轻青如此‘作践自己’,高兴得只想拍手叫好,可奈何自己定位是师府最受宠最美貌最得体的夫人,是不能允许自己做出如此有**份之事的。
便面容扭曲的拉着师容娇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两人路过师轻青身边时,不约而同的捂嘴冷哼了一声。
师轻青便猛打了几个喷嚏。
嘴里还未来得及咽下的肉沫便飞到六夫人的身上。
好吧,谁叫六夫人脂粉香太重了,无意间埋汰了你一回,抱歉抱歉。
六夫人顿时就炸了毛张牙舞爪的尖叫起来,“我这花了一千两纹银在瑞蚨祥定做的宫缎素雪绢裙!”
师轻青抠了抠耳朵,表示自己也很无辜。
噗嗤——
师轻青循声望去,原是三妹师想容忍不住轻笑出声。
眼神清澈,笑容干脆,毫无扭捏作态。
师轻青不禁想起方才便是只有她未曾对自己冷言冷语,不由回以感激一笑。
“六夫人,奴才奉相爷之命带娇小姐前去祠堂!”
夏总管躬身立在几人跟前,六夫人一听哪里还顾得上师轻青,忙厉声询问,“相爷呢?”
夏总管眼眸淡淡的扫了一眼师轻青,方才开口,“相爷去了大夫人处,还请娇小姐移驾。”
师容娇哪里肯依,“娘~这么晚了那里很黑,娇儿不想去,娘~~!”
夏总管却是毫无所动,“娇小姐,这可是千百年来老祖宗订下的规矩,万万不得违抗!”
连老祖宗都搬了出来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六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师轻青,连忙安慰着还在耍小性子的师容娇,“娇儿听话就当是在祖宗面前尽了孝道了!娘答应你,明日定来接你!”
“娘,那你要说话算话!”
“嗯,娘一定说话算话,娘陪你过去!”
原本想要说去祠堂的非得是十天半月不可的夏总管想到六小姐向来受宠,且方才相爷却是也未言明具体时间,终只是张了张口未开了口。
便上前领路前去。
临行前,师容娇猛的回头,眼神好似在雪地里冰封千年的针,直勾勾的朝师轻青射去。
师轻青却是无谓的耸耸肩便转头给夕儿重新夹一了道莲房鱼包,继续大快朵颐!
“慢点儿吃,仔细噎着!”
一声轻快的声音入耳,师轻青闻声抬头,却只瞧见花烟罗衫一闪,略显单薄的背影渐渐离去,却未曾回头。
“小姐,你怎能作出如此失礼之事,太失礼了!”夕儿见众人都走了便放下手里的黄金鸡望着师轻青出神的模样,轻声提醒道。
师轻青却望着师想容的背影,喃喃自语,“锋芒太过易夭折!”
夕儿似懂非懂,几个意思?
师轻青突然眼皮一跳,似乎才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便拿着玉匕往夕儿头上敲去。
“吃饱了吗你?”
夕儿摸了摸滚圆的肚皮,憨憨一笑,“饱的很!”
师轻青见状也笑了,伸手摸了摸夕儿的肚皮,“既如此,我们再带些吃的回去吧!”
夕儿闻后两眼放光欣然应允,早已忘了刚才之事。
于是,夜半时分,两只吃不了打包走的小老鼠便跐溜跐溜的准备摸索回府。
“好像是这条路吧!”
“不是不是,小姐,你走反了!”
“你确定?”
“自然,这条路我摸黑都能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