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婉刚走进设计部，就看见沐晴晴在座位上低垂着小脸，双眸隐约泛红。桌面上放着被翻开的文件，她的眼神却分明不在上面。手中握着的笔也根本没有动过一下。

收回目光，她刻意清了清嗓子，“晴晴，你跟我进来。”

看见她背过脸去匆匆拭了一记眼角，凛声答应道，“是。”推开座椅起身，却被自己手中掉落的笔惊得愕然怔住，“……”

方清婉轻轻地摇了摇头，迈开步子，率先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早上沐晴晴和康沁柔在楼下大堂里发生的争执，她刚才已经听说了，想必这丫头现在正伤心着呢！

沐晴晴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来到经理室门口，示意性地敲了敲门，“方姐。”

方清婉让秘书泡了两杯咖啡送进来，又吩咐她出去把门关上，直到室内只剩下她和沐晴晴两个人，才以上司的口吻责问道，“怎么，觉得很委屈？想辞职不干了，一走了之？”

沐晴晴没有说话，“……”

方清婉又说，“依照公司的规定，就算你现在提出辞呈，最快也要一个月后才能办理离职手续。手上有未完成项目的，须延迟至项目结束的那天才允许离职。如果擅自离职的话，公司有权扣发你的薪资和福利，并且保留追究你违约的责任，违约金的赔额根据项目的投保金额决定。你可别怪我没在这里提醒你，以dk的巨额保单数目，搞不好你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你拿什么来赔？”

也许是她的话说得太重了点，沐晴晴的眼圈渐渐地红了起来，却倔强地咬紧了双唇，强忍着不肯哭出来。

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勾得方清婉禁不住生出几许怜惜之情。

放下手中的咖啡，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几秒，才张开双臂，像个姐姐一样轻轻地抱住了她，“要哭可以，要发/泄也可以。但是，就算你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就算全世界所有人都在同情你，可是，这对你又有多大的意义？他们可以给你想要的生活吗？”

“晴晴，听方姐一句劝，不要一时冲/动做蠢事，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磕磕碰碰地爱过那么一两个人渣的前男友？咬咬牙，挺过去，就是一片海阔天空，外面还有更多的好男人等着你，知道吗？”

因为这一番推心置腹的体己话，沐晴晴眼眶骤然一热，却很快地拧开了脸去，仰起小脸，努力地将滑溢出来的液体逼回去，“我没哭。方姐你放心，dk这个项目我志在必得。在这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公司的。”

她早就不是十七八岁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不会被康沁柔三言两语就击败的。况且，为了dk这个项目，她付出了那么多，怎么甘心让别人坐享其成？

方清婉看见她眼底一片清明坚毅不屈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安抚性地轻拍着她微微颤抖的后背，“这个世上，含着金汤匙出生衣食无忧的人毕竟是少数，像我们这种凡夫俗子首先要考虑自己的温饱问题。在没有找到下一个理想的栖身之所前，先忍着吧！不管是为了钱，还是为了你自己，都要暂时忍下来……”

耐心地劝着沐晴晴的同时，方清婉也情不自禁地生出了几许感慨：七年了！不知不觉间，她都已经在康亚集团呆了漫长的七年，什么样的世面没有见过？热血过，也消沉过，但人生，终究要脚踏实地。

三年来，看着沐晴晴第一天进公司在她手下工作，从束手无措一步步走到今天，眼看就要得到更好的晋升机会，她真的不希望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好苗子，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毁了自己的前程。

秘书在门外提醒，“方经理，例会时间到了。”

方清婉答应了一声，“好，马上过去。”又伸手，抽了几张面巾纸递给沐晴晴，“好了，调整一下情绪，开会去了。”

沐晴晴轻轻地擦掉了脸上的泪痕，心情已经慢慢地平静下来，对方清婉说，自己要去整理开会的资料，便走出了办公室。

方清婉看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地退出门外，只觉得那张倔强而又落寞的小脸让人不胜唏嘘：第一次看见她和冯翰琛一起手牵手走在人潮里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以冯翰琛偌大的野心，又岂是晴晴这个丫头能满足得了的？

果然，事情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方清婉不屑地轻嗤了一声，伸手，理了理自己身上工整的职业装，转身，从桌上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迈出利落的步伐，气势凛然地走向会议室……

设计部的例行会议上，方清婉正在认真地听取每个下属报告手上的项目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