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在那长安城中没有可以好好说话的地方,姐姐我只好选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和你聚聚了,这儿也没有别的特产,可巧这一大片的梅子熟了,就亲自摘了些来,就着这壶酒咱姐妹两随便聊聊。”说着就将酒取下,给关琼倒酒,还从盘中挑了一个个大的梅子递到关琼手里。
关琼连忙接过,先咬一口那梅子,果真如她所想的那样,酸甜可口,生津开胃,冰凉柔顺的果汁顺着舌头上的纹路缓缓流动,划过喉咙,给人以无尽酸爽。再小皿一口那酒,嘴里顿时像是含了一口火,至咽下去时,胸腹微热,热流顺着经络流转全身,让原本由于淋雨而感到湿漉难受的关琼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焕发。道了声“好酒好酒!”
“琼儿既然喜欢这酒,走时你再拿一坛子去好了!”凉王李仁见关琼吃的爽快喝的也尽兴,心里也高兴,自己也吃上喝上,同时还和关琼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如此两人酒至半酣时,突然外面的朦胧小雨被一阵狂风一吹,陡然转骤。空中原本薄薄灰云也瞬间积累变厚,乌乌的就欲压下来。
凉王李仁起身凭栏观云,任由狂风绕袖弄摆,似有所悟,道:“琼儿,人们常说云从龙风从虎!你久征在外,必知当世之龙虎,试指言之!”
关琼闻言道:“我不过是个带兵打仗的武夫,哪里知道什么龙虎?”
李仁笑道:“琼儿休得过谦!纵然不识面亦问名!”
关琼沉吟片刻,举杯浅饮一口道:“当今圣上,大兴武功,整顿兵士,严守边疆,使外敌多年不敢犯我边界!可谓之龙?”
李仁摇摇头道:“我皇兄虽强兵有功,可是为人好大而喜功,思贤却多疑,好谋则无断,难以得人心!非龙也,恶蛟也!”
关琼听李仁这般评价,大吃一惊,四下看去,方才想起此地只有自己和她两人,长舒口气,复一想,颇觉李仁说的很有几分道理,这也是自己给当今皇帝老儿的评价。拈一颗梅子,狠咬一口,定定心神,道:“当今太子,风流儒雅,养贤纳士,从善如流,可谓之龙?”
李仁笑道:“我那侄儿,虽知以纨绔为皮,遮掩大志,但是志大才疏,色厉胆薄,见小利而忘义,干大事而惜身!非龙也,虫蛇尔。”
说的中肯,关琼心想,再道:“有一人必是真龙!此人幼年便名动天下,如今更是执文坛牛耳,据闻其人仁义无双,喜怒不形于色,好结交各方豪杰,便是当今皇嫡女,单名蔷字!”
李仁听了,点点头道:“此女可谓龙也!只可惜如今身在浅滩,遭那鱼虾戏弄!”
这里李仁是暗指那孙皇后的女儿李蔷下嫁屈居于扬州大财阀柳家,身为孙皇后亲信的关琼自然是再清楚不过,每每谈到这个女儿,孙皇后都是叹息不已。
话说到这里,关琼已经有些明白李仁的意思了,话锋一转,道:“我知有一人,有诗谓之‘色厉声急贯长空,百战青幽第一功’,幽州白马军大都督公孙止可谓之虎?”
李仁哂道:“公孙止只知进不知退,连他坐下白马都不如!怎可谓之虎也?”
关琼听了,忙道:“那人称八骏的荆州牧蔡敏,可谓之虎?”
“有名无实,鸡皮老太,冢中枯骨也!何谈是虎?”
“那想来,我外公,益州太守刘秀必是雄虎!”
李仁闻言,沉吟一会,道:“说来,琼儿莫怪,刘秀虽治理有方,勤政爱民,但不过守户之犬尔,岂配虎威?”
虽然知道是事实,但是关琼听后,脸还是涨红了,抢道:“我父亲,并州牧,天兵军大都督,虎贲大将军,卫国亲王关云乃雄虎也!你有何话说?”
李仁见关琼如此激动,从容道:“名头如此之多!只可惜不出五年必定只剩枷锁在身,何足称虎?”
关琼一下子被说愣了,下意识的就要反驳,可是,翻空肚子也找不到一句能吐出来的。只好坐在那佯装喝酒,心想这个凉王难道把我叫来就是为了炫耀自己挤兑我吗?
关琼沉默了,凉王李仁却开口了,只见她拿手先是指指自己,再指向关琼,道:“当世之龙与虎,唯仁与君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