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一发不信,却冷笑道:“你生意上哪条事我不知道?她们做的官家买卖,专一倒卖些生丝布匹,又有贾琏那厮专职打理,与我们家又有什么相干?”
平儿笑道:“我想南货买卖本钱太大,树大招风,且我们久离京中,也不知北边喜欢些什么,这两年靠着从前的老关系,还能卖得动,再过两年,时兴的东西又变了,那些老关系也渐渐丢了,货要卖不出去,倒是不妙,不如还是收了,买些田土做人家,倒也是个百年基业。”
凤姐嗤笑道:“我们这样儿的,还说什么百年基业,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男人了不成?”
平儿一笑,并不言语。凤姐被她一说,疑心尽去,却又絮絮抱怨黛玉,说:“说什么不叫我们冒险,其实还不是叫你做诱饵了?你假装从外头回来,和我在家里等着人家,不是一样的么?”
平儿道:“我虽是孤身回来,后头却埋伏着那许多人呢,家里这样小,你在这里等着,也藏不了几个人,再说我是在城外徘徊那么久,故意叫人发现,那是敌暗我明,你在家里,却不知道他们何时会上门,却是敌明我暗,怎能一样?”
凤姐辩她不过,恼得在她腰上掐了一把道:“你就知道帮外人说话!”正好小红打了水来,她便张罗替平儿擦了一遍身子,平儿肚中饥饿,亏得凤姐已叫厨房备下一碗热热的面来,等平儿吃过,天已经微微亮了,两人便不回屋,只在榻上略躺了一会,听薛蟠处的差役过来,说辰时薛蟠便要启程回府城,加紧处置博罗县令之事,免得旁人知道,徒生变节。
平儿就要起来,凤姐道:“辰时呢,你急什么?再躺一会也不会躺坏了你。”
平儿道:“我瞧瞧家里东西收好了没。”
凤姐道:“多早晚就叫他们收拾了,这会儿都装好车了,还用你来管?”
平儿又道:“那我叫他们带一篓子荔枝你路上吃。”
凤姐努嘴道:“荔枝也有,干粮也有,你就安生躺着罢。”
平儿躺不多时,又闭着眼问:“床底下那个匣子带了么?”
凤姐道:“带了。”
平儿连问了几句,方慢慢道:“我昨日带回来的东西里有个檀木妆盒,那个也收了么?”
凤姐停了一会,才道:“收了,你安心睡罢,一会我叫你。”
平儿也着实是困了,又听有凤姐叫她,便渐渐地熟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却已是日上三竿,她身在一辆辘辘行驶的马车之中,平儿只道凤姐已经打点上路,便又安心睡了一回,至晚方醒,这回却不在车上,因笑问:“是到了哪了?”
凤姐盯着她半晌,方道:“自家庄园,你都不认识了么?”
平儿一惊,挣起身来,只见四处摆设,分明还在博罗,登时转头,问凤姐道:“…凤儿,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