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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上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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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妥,要是里面不是蛤蟆子呢?想到此,黄一吹越是紧张起来,原本抓着锄头的手心也开始冒出了点点汗珠。

正当黄一吹凑近门缝,想往里面瞧去的时候,那“嘤嘤、格格”哭笑声再次从里面传出。黄一吹再也忍受不住,一咬牙跺脚,拿着锄头“嘭”地一下砸开了门。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在隐约的火光中,里面背对着门坐着一个人,一手捧个红肚兜,一手拿着绣花针,这人正用绣花针给红肚兜绣花,每绣一下,发出一阵奇怪的哭笑声,而且绣完习惯性地用绣花针在头皮上摩擦一下。

从这身段、姿势和声音看来,这人不是女人还是什么?

黄一吹大喊一句:什么人?!

那人回过头来,冲着黄一吹浅浅一笑,说声:爹,你干嘛呢。这声音又尖又细,明显是个女人声,但黄一吹一看那张全是疙瘩的脸,不是自己儿子蛤蟆子却又是谁?!

三十、唢呐队闹白

黄一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刚刚看到的是女人,怎么这会却是自己的儿子。于是喝问道:大晚上你在做什么?

蛤蟆子说:我闲着没事,绣点花来玩,刚刚唱了几句戏。

这回答的声音却又是原来蛤蟆子的声音。

黄一吹觉得奇怪,自己儿子历来胡混令人生厌,近来虽性情有所变化,但哪里会去学什么绣花,那公鸭嗓说话都费劲,还说唱什么鸟戏。

但蛤蟆子这么大了,黄一吹心中虽然疑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说:早点睡,莫搞鬼。交待完就回了房间,自此之后,整个晚上也没哭笑声传来。

又过得几日,黄一吹从地里干活回来,家里的婆娘就向他抱怨,说最近这家里养的鸡不知道怎么了,常常莫名其妙不见了,而且丢得都是母鸡,公鸡却一直好好的。

黄一吹觉得肯定是山上下来的黄鼠狼夜里把鸡给叼了去,于是在鸡舍前装了个兽夹子。

到得第二天,家里的母鸡再次丢了一只,那兽夹子也不知道到哪去了。黄一吹这下有点蒙了,莫非这黄鼠狼成了精不成,还能把这兽夹子给弄走?

正在这时,看到蛤蟆子从厢房走了出来,也不知怎么了,黄一吹竟然下意识地去看了下蛤蟆子的腿,这一看,倒是吓了一跳,隐隐约约地看到蛤蟆子的腿里两道血印子,像极了是兽夹子夹得痕迹。

黄一吹起了疑心,取了个蛤蟆子上茅房的时刻,摸进他房间里去看,只见床头上放着个红肚兜,再仔细一寻找,只见床底下好多鸡毛和鸡骨头,里面还发出阵阵血腥味。里面的鸡毛有颜色不一的花纹,这个黄一吹却是认识,因为附近就自己家有一只芦花母鸡。

敢情这鸡不是被黄鼠狼叼走的,却是被自己这儿子给吃了去,但从这些遗留的骨头看来,又不像被煮熟鸡,因为鸡骨头还有鸡毛上都粘着鲜血,难道这小子是生吃?

联系到最近蛤蟆子的怪异行为,黄一吹头皮都发起麻来。当下忧心忡忡地出得了门去,回到自己房间,却又怕吓到老伴,不敢跟她讲。只得叫老伴把鸡用鸡笼装起来,每天晚上放到自己的房间里。

这一来,鸡是不丢了,但蛤蟆子这问题总是要解决啊,黄一吹心里有了主意。要说这主意,其实也简单,黄一吹常给人去吹唢呐闹白,但凡白喜事,都会有些道士先生在,看些日子,断个地脉,作点哀告什么的。

黄一吹就打算,等到下次有人作白事,就把蛤蟆子带去,让这些道士先生看看,没事则好,有事当场可以处理了去,省的闹得家里鸡犬不宁、邻居白眼。

这主意刚刚打定过了一两天。蛤蟆子却从外头带来一个人,这人四十上下年纪,鬓发却有一半已经发白,脸色沉重地走进了黄一吹的家门。

蛤蟆子说:爹,这人要闹白事,找你要乐队咧。

那人咳嗽两声,对黄一吹说:黄师傅,我家中突遭不幸,找了个先生,说是晚上要出殓,麻烦你找支乐队来闹下白。

黄一吹干这行这么多年,还没有听说晚上出殓的,就问:怎么这么急,还一定要晚上出殓?

那人说:先生说过世的日子不太对,必须要晚上。黄一吹一听,既然是先生说的,也不好说啥。那人却接着说:还有几件事要强调一下,乐队成员不要有属虎的人。乐队的乐器上不要系白布,直接系红布,也不要扮哭相。

农村葬礼,有些是要避煞,属相相克的要求回避也是常有的事,不值得奇怪。

但一般来讲,乐队去给人家闹白事,虽然不会像死者的家人一样穿白戴孝,嚎啕大哭,但为了对死者表示尊重,都会在乐器上系上根白布,同时,乐队成员为配合哀伤气氛,都会摸点锅底灰,和点水,抹在脸上,叫做扮哭相。

听老一辈人讲,哭相越多,哭声越大,证明死者生时受人尊敬越多,福气未享够就死了,家人朋友都很伤心。拿人的小鬼听了,会回去将这情况向阎罗王汇报,死者在阴间就能够受到优待,可以早日投胎转世。

黄一吹听到这人说乐器上不系白布,反而要系红布,而且不需要扮哭相,就有点哭笑不得了,哪里有在葬礼上系红布的?

所有的丧礼都系白布,这大底南北都差不多。要说系红布的,也有,有些地方在死者下葬封完土之后,就开始不叫办丧事,叫办好事,开始叫上所有帮忙送葬的亲朋好友海吃海喝几天,中间挂红穿绿的,寓意从此鸿运当头。

那人仿佛看出了黄一吹的疑虑,说:你且别管这些,你到时来就是。说完留了定金就走了。

黄一吹一看那定金,都够以前闹五场白佣金的总和了。不由地问蛤蟆子:这人是哪来的?

蛤蟆子说:附近村庄的,我以前去玩耍赌博时认识的,今天碰巧在路上遇到了。

黄一吹见蛤蟆子讲得也是实话,不再怀疑,当下拿起那些定金,出门去招呼队友了。由于这些队友都在隔壁村庄,不多久就把七八个不属虎唢呐队员给叫齐了。

下午大家在坪里熟练了一下曲子,黄一吹专门交待了一下主家的规矩。待到天黑,黄一吹带着蛤蟆子,一行*个人拿唢呐、拿镲子浩浩荡荡向隔壁村庄进发。

行了大概十来里路,总算赶到了主家。

主家看起来是个大户人家,一栋偌大的宅子,宅子正中是个大大的族厅,两旁的住房显得齐整而干净,看得出来是个勤快人家。整栋房子灯火通明,所有亲朋好友都在忙碌着。族厅前摆了十几桌供客人吃喝用的桌子、凳子,上面摆满了油炸果、花生瓜子之类的食品。

族厅里面摆了一副棺材,死者已经入殓,但奇怪的是,这些人个个面目无甚表情,也看不出悲戚之意,只是一味地在忙碌。

来叫黄一吹那位白鬓汉子出来接待了他们。黄一吹带着唢呐队员进入族厅,先向死者行了拜祭礼,表示对逝者的哀悼。众人按主家的要求,在乐器上都系上了红布,由于不要扮哭相,仪式也相对简单,黄一吹等人在一旁找了张桌子,开始奏起乐来。

一般来讲,乐队最开始半个时辰要不停地奏哀乐,然后可以休息一阵,有亲朋来上香祭拜时,伴随着这些亲人的哭声,来一个会奏一遍哀乐,凸显悲戚。

鉴于这主家给的工钱丰厚,黄一吹在开始带领大家足足奏了一个时辰不停的哀乐。然后在一旁磕着花生瓜子等着逝者亲人来作祭礼。

陆陆续续有些亲朋来了,这些亲朋都不像别人家那般胳膊上挂着白布,而是都挂着红布,进得族厅,也不哭,只是默默地在做祭礼。

众人虽觉得奇怪,但觉得或许这是主家独特的规矩,也不去管,只见来一个亲朋,边卖力地奏出一首曲子。

就这样吹吹打打闹了半夜,众人都有些困意,但都在强撑着等待送葬道士做最后的送葬礼。

有过得半响,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响,送葬道士出来了。那道士头戴道士方巾,手执杨柳枝,踏着碎步往族厅里走去。

这时,逝者的至亲在族厅门口齐刷刷地跪下,意思是感谢道士为自己逝去的亲人送葬,道士说了声:起也。然后一个个把他们拉起来。

这里说明一下,逝者至亲除了跪拜逝者,一般还有三跪。第一跪便是拜谢送葬的道士;第二跪是拜谢逝者长兄,如果逝者是女人,则是拜谢这女子的兄弟,如果逝者是男人,则拜谢逝者的哥哥或者弟弟;第三跪便是拜谢扛棺材下葬的八个汉子,俗称拜谢“八仙”。

那道士拉起人后,进得族厅,口中念了篇祭文,用杨柳枝在棺材四周洒了洒,然后朝四方作揖拜了拜,拖长音叫了声:引路仙子请高坐!

话音刚落,便有人从旁边搬来张椅子放在族厅正中,椅子上插满了幡旗、黄符。这时,一人赤着上身,穿个红肚兜从族厅厢房走了出来,屁股往椅子上一坐,然后对着大家格格笑了起来。

黄一吹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

三十一、雷劈之礼

三十二、百年冤尸

黄一吹听了,全身毛孔张开,顺手拿起把镰刀就往门口走去。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蛤蟆子一脸嬉笑地站在夫妇俩面前。

黄一吹知道眼前这人已再不是自己吊儿郎当的儿子,当下狠了狠心,一咬牙拿起镰刀直直往蛤蟆子的头劈将过去。镰刀劈到半空中,却停住了,原来自己婆娘正泪眼婆娑地抓住了他的手。

那蛤蟆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爹,我就是在外多胡混了几天,你缘何要杀我?!

黄一吹听看蛤蟆子这声音形态,却又完全是自己儿子原来的摸样,再也狠不下心来,慢慢地把那拿镰刀的手垂了下去。叹了口气,狠狠问道:你这几日做什么去了?

蛤蟆子说:还能做什么,你带我去给人家闹白,我多喝了两口,睡了过去,一觉醒来,你们也不管我就走了。说完这话,转头又对黄一吹婆娘说:我肚子饿得紧,给我下两碗面条。

要说“妇人之仁”这话可谓天下通用,那婆娘见自己儿子回来了,把先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忙跑到厨房忙活起来。黄一吹见蛤蟆子此刻摸样清爽,中气十足,显然暂未被妖物附身,想了一想,一脚踏出门去,急匆匆地出外寻找道士了。

不出半日,就回到家来,带来个七十来岁的老道。那老道银发银须,手执狼毫浮尘,颇有点仙风道骨,就是年纪堪大,行动不大利索。

黄一吹带老道回来时,蛤蟆子已经吃饱喝足外出厮混去了。那老道说:如此甚好。接着就在黄一吹家转悠起来,时不时画上个符咒,撒下点糯米。做完这些事,已累得气喘吁吁。

休息了片刻,那老道问黄一吹:最近附近可有人迁旧坟?

黄一吹本是在附近做红白喜事的勾当,对这些事自然了然于胸,思考了片刻,说:七里坡有户人家据说家运不济,最近迁了坟,那坟都有上百年的年头了,但当初埋得好像是个年轻妇人,还是从我这里要的纸扎人。

老道咳嗽了两声,说:是了,这妇人百年前是这家人祖上小妾,刚过门丈夫就死了,被这家人活埋殉葬,一口怨气得不到宣泄,一直未投胎转世。那穴老坟本是极好,地气甚旺,压住了她的怨念,这一迁坟动了地气,她就出来咧。

百年前还是清朝中期,乡村愚昧,据说活人殉葬会荫蔽子孙,有些大户人家也学起皇宫贵族的做派,暗暗弄些活人殉葬的勾当,倒也确有其事。

黄一吹惊道:这妇人缘何就找上了我儿子?

老道摇头晃脑地说:这百年怨尸阴魂显身,本来不出几日阴差便要捉拿下去,但这巡路阴差因怕阎王怪罪自己巡查不力,遗漏了这阴魂在人间百年,到时必然受到责罚,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自寻活人交换阳寿,免得下地府投胎事情败露。你儿子也是糊涂了脑子,夜间与这阴魂赌博,将自己阳寿输得一干二净,又让她吸足了阳精,这些事情,阴差都记录在案,偷偷把两人的阴司簿案底给换了。

黄一吹听到此,大骂道:如此没得天理,这阴曹地府也如人间般个黑暗。

老道继续说道:碰巧前几天这阴魂百年生日,附近精怪孽畜都去祝寿,正是最好换魂之际,本欲就此完成换魂之礼,幸得你儿子还存有些许良心,阳寿虽失却尚念父母尚未尽孝,一口残气仍在苦苦挣扎,死不肯换。于是就乘此机会勾搭了你去,在换魂礼前让他受了雷劈之礼,死了这条心。阴差阳错,礼未成,竟然被你们逃了出来。

黄一吹婆娘听到老道如此说,眼泪噗嗤噗嗤直往下掉,说道:我儿虽顽劣,对父母却有这心,大师你可得救救他啊。黄一吹也觉得自己过于鲁莽,刚刚差点亲手把自己儿子给杀了,赶忙行了个大礼,对老道说:您行行好,施神通把我儿子给救了,多少礼金咱都好说。

老道捋了捋白须说:我既来了,自然要救,为今之计,只有先驱走这妇人,然后再思考应付阴司的良策。这几日她转魂未成,妖法损伤不少,正是降服之时。

随后老道拿出幡旗、纸扎小人、蜡烛开始在蛤蟆子房间布起阵来,吩咐黄一吹从灶头刮了几层锅灰盛在碗里待用,又叫婆娘去磨利了把杀猪刀。

这灶头日日受人间烟火,是家中最是阳气足的地方,而锅灰则是阳气中的精华,用来驱邪避妖,最好不过。

这么一番耍弄,就到了晚间。黄一吹叫婆娘做了一桌子好饭好菜,老道甚是高兴,还吧唧了二两小酒,一行人就等着蛤蟆子外出厮混回来。

这一等,却等到了半夜,几人才听到蛤蟆子哼着小曲开了自己的房门。待到蛤蟆子酣睡如雷,老道拿起一手拿着狼毫拂尘,一手拿着黄符,在房间外踏着碎步轻轻地念起了咒语。黄一吹则按老道的吩咐,左手拿着碗锅灰,右手拿着那把磨得寒光逼人的杀猪刀,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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