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好,”王天生在背后宽慰地道,“子弹没有射进肚子里,擦伤,主要是流血过多。”
他抬头看了眼不敢回头的曹安期,伸出一只血手碰了碰她,问道:“有没有能包扎伤口的东西?”
“唐明旭的包里有……”曹安期下意识地摸向肩头,她自己的背包在肩后,下车的时候不假思索地把唐明旭的背包也带上,反过来背在胸前。
她有点犹豫,但还算迅速地撕开了背包拉链,这种时候讲*和所有权说不定会害死人。
唐明旭的运动型背包型格很好,看着扁扁的,里头却能塞不少东西,大部分是衣物,居然还有个相机,她在最底层把医药包摸了出来。
医药包里面有跌打损伤膏药、三七粉、止血胶带、消毒药水、口服消炎片……显然都是对付运动伤害的常备药品,她又扯出件棉质t恤来,一起递给王天生。后者接过东西,会意地拿棉t擦掉唐明旭肚腹周边的血迹,露出完整的伤口。
伤口的位置在肚脐眼上面两指高度,接近泳裤的裤边,还算不上特别隐秘的部位,所以曹安期乍着胆子看了眼,发现那是一条十几厘米长的划伤,不太像子弹擦伤,倒像是被什么锋利的冷兵器切开,表皮绽裂、肌肉层卷起边,露出死白死白的内里。
血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渗,王天生动作利索地倒了半瓶消毒药水,辣得唐明旭整个人都抽搐起来。
“过来帮忙!”王天生差点被挣开,急叫道,“帮我按住他!”
曹安期迟疑一下,最后看了眼三楼的废墟,连忙回头奔过去。
她跪到唐明旭的小腿上,双手按住他的大腿,只觉手心滑溜溜的全是痛出来的冷汗,王天生抓紧时机往伤口上洒三七粉,然后粗暴地贴上止血胶布。
这一番折腾完,唐明旭整个人都脱了力,意识也不知道漂浮去了哪个世界,脸青唇白地躺在地面上,被放开也不再挣扎,反而哆嗦着,像个怕冷的孩子那样翻过身把自己蜷缩起来。
白色翅膀在他身后伸展到极致,却不像平时那样美得生机盎然,它们更像是失去了支撑,被抽走了骨骼,软弱无力地辅开,下垂,从中段到翅膀的羽毛纹理被鲜血细致地勾勒成红色,美得奇诡而魅惑,仿佛本体脆弱不堪的灵魂。
“他会死吗?”曹安期忽然问。
王天生瞥她一眼,没有即时回答,而是探了探唐明旭的鼻息,又伸手去摸他的颈后动脉。
“呼吸平稳,脉搏还算正常,虽然我不是医生,但我相信他死不了。”
而她相信王天生。
曹安期“呼”地吐出一口气,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说完那句话便屏住了呼吸,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一个回答,她想要一个继续呼吸的理由。
“你不用急着担心他,”王天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现在只需要躺着就好,我们才是有大麻烦的倒霉鬼。”
“……什么?”
“看看这架式,”王天生伸手划拉了一下周围,冷冷地道:“异人俱乐部敢正面袭警把我们拦下来,你不会以为这一下就结束了?”
“第二回合还没开始。”
…………
……
爆炸把同一层相邻的三间办公室打通,吴兆被气流冲翻,由这一头翻滚撞向另一头。
他幸运地用电线勾住一根裸露在外的钢筋,手心被磨出血痂,身体堪堪刹住,眼看着办公室桌、老板椅、电脑、饮水机等杂物从头顶飞过,狠狠砸中墙壁,造出大大小小的坑洼。
耳膜暂时失去了效用,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世界陷入仿佛永恒的寂静,眼睛看着空中漂浮的异物,看着气流以一个中心向外爆开,粉尘充斥了视野。
他只来得及双手抱头,闭上眼睛。
在他看不到的高处,蔚蓝色仿佛海水倒映的天空之上,一个小黑点以稳定的速度接近,那是一艘直升机,伴随它从空中向地面发射的信号,横街两侧写字楼底部的地下停车场里、路口南面拐弯的岔道后方、曹安期和王天生藏身的大厦顶层……同时响起引擎的轰鸣。
“咔嗒”,有人拉开了枪栓,响声割破了世界与他之间的那道屏障,吴兆蓦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