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桌人刚站起来,这边三个男孩儿立即作出反应,曹安期刚刚满心欢喜地把一片豆腐制作的“小炒肉”夹到嘴边,吴兆和唐明旭一左一右伸出手,同时按住了她的肩膀。
她愕然抬头,桌子对面的王天生也离开了电脑,脸色凝重地盯住她脑后。
好吧,曹安期气馁地放下筷子,又依依不舍地多看了桌面的菜肴几眼,化饥火为怒火,用力扭头回望。
她看到那几个人已经关上了斋堂的东门,他们一共有三个,年龄大约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都是孔武有力的高壮男性,面目模糊,这几天算不得热,他们却提早穿上了方便活动的工字背心,露在外面的臂膀青筋贲起,肌肉虬结。
三条大汉稳步向前走,停在了王天生翅膀覆盖范围的边缘,不约而同地探手到背后,掀开背心,从裤腰后面拔出尺许长的塑胶警棍。
没有人动,也没人出声,容纳着数百人的斋堂安静得不可思议,除开曹安期他们这一桌人,其余的食客心无旁骛地专注于美食,就像这三个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危险分子是透明人,或者仅存在于曹安期的臆想。
她迅速朝王天生看了一眼,隔着桌面伸过去,握紧了他的手。
两个人掌心相贴的瞬间,王天生微微一震,曹安期不知道他感觉到了什么,是否与她的感觉一致,那是一种敞开心灵容纳对方进入的不适感,考虑到他们数天间还只是陌生人,这真的有点尴尬。
然后她看到了更多:数字、图像、代码……那些不属于她思维内部本来就有的东西,那些来自客人的礼物,她从来不知道枯燥的数理知识也能组合成如此美妙的画面,就像透过玻璃片望进万花筒,万千变化,充盈着无限可能,每一种都瑰丽难言,仿佛广袤世界里所有的秘密都在这一刻浓缩其中。
这是纯然的智慧的美,她不禁为之目眩神迷。
也就在那一瞬间,曹安期的力量注入王天生体内,众人头顶上平平展开的灰色翅膀侧翻起来,羽翼底下带起一阵旋风,它们带着牢不可破的暗示,霸道地席卷整间斋堂。
曹安期突然理解了王天生为什么说他的力量是“推动”,她真切地感觉到了这一点,那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她和他的大脑里向着目标推过去,指引他们走上正确的道路。
食客们终于舍得把头从桌面上抬起来,大堂内响起整齐划一的拖动凳子的声音,老弱妇孺同时起身,包括b市老年武术队的大爷大妈们,他们眼神迷茫,但有条不紊地离开座位,排成队列由仅剩的西门鱼贯而出;剩下的青壮年留在了桌畔,齐刷刷转过头,朝向那三个早已惊呆的危险人物。
“哇……”唐明旭小小地惊叹一声,困难地咽了口口水,看看王天生,又转过来看曹安期,“这都是你们做的?”
白色翅膀从他肩后好奇地探了出来,犹犹豫豫地凑近曹安期,像往常那样友好地拍拍她的头。她很想对他笑笑,脸部神经却叫嚣着拒绝,她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疼,就像大脑断开了对身体的控制,连挪动小指头都做不到。
王天生也不比她好到哪儿去,豆大的汗珠持续不断地顺着他的额角滚落,他握着曹安期的手不停颤抖,灰色翅膀也抖得厉害,细小的绒羽漫天乱飞。但他硬是咬牙迸出声音:“还不快上,我们坚持不了多久。”
不用他提醒,吴兆第一个跃下了地,他和那几个大汉用同样的姿势探手到腰后,却摸了个空,手指揪着猪尾头,怔了怔才想起自己现在是豆丁模式,只好改摸向胸前绣着猪鼻子的大口袋。
他取出那个闪耀亮蓝光芒的小仪器,就在几个人的注目之下,手腕抖动,那玩意儿也不知怎么打散重组,下一秒,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它变成一个剑柄,而剑身就从柄里一寸一寸地长出来,同样是淬火锻炼过的金属蓝,光线折射上去似足一泓海水,或是一团无有实质的蓝光。
“我去,”唐明旭再度惊叹,“光剑都来了,要不要这么酷炫!”
在场只有曹安期明白他在说什么,可惜她现在说不出话来,不然她不介意送他一句“愿原力与你同在”,唐明旭唱完独角戏,发现没人捧哏,只好摸摸鼻子,跟着跳下凳子。
他既没有王天生那样霸道的力量,也没有吴兆这样酷炫的装备,踅摸了半天,把坐的凳子立起来,扳掉一条凳腿,委委屈屈地充作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