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只道当日是带着小药童去采药才捡的他与九微,这才带了回来,他特意挑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就是为了避开他们皇亲贵族,却还是遇到了,当真是倒霉。
九微的身子时好时坏,总是不见大好,陆容城回京的打算便一日日搁置了下来,他倒是并不急,京都中几乎全是他的人,玄衣即位已定,沈宴也已吩咐除掉了,陆青云又在京中,不会出什么乱子。
若是出了什么乱子,他的人早便找来了。
便也不急着出山庄,也是怕九微多心,因他有一日想送信出山庄被九微得知,她以为他要离开,担心了几日。
她如今倒像是小时候了,离不开他。
这很好。
他很喜欢。
九微似乎很喜欢这山中金桂,总是拉着小药童在树下捡桂花。
他甚至开始打算,若是九微喜欢这里,等到她换回身子,重登帝位,便将这里收了建起行宫,等她空闲的时候再一同来住几天。
说与九微听的时候,九微有些惊讶,问道:“舅舅不是打算让玄衣即位吗?”
陆容城替她拨下鬓间的碎桂花,道:“他只是暂时代替你几日,等你好了,这些还是你的。”
九微低头问:“舅舅不想自己做皇帝?”
这话她从前就想问,但一直不敢问。
陆容城手指一顿,摸了摸她的发道:“想,从少时到如今无一刻不想,所以这皇位上的人只能是你。”
九微不明白。
他指尖绕着她的发,慢慢道:“只有你是皇帝,我才会心甘情愿的做我的国舅。”
九微抬头看他。
他轻轻问她,“所以让我们重新开始吧,江山依旧是你的江山,你依旧是我的阿九。”
九微看着他,看着他,那句话便没有讲出口。
回不去了,他们早就回不去了。
她早已不是他的阿九了。
这江山,也只能是她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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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这山庄中一连休养了整整十五日,在第十五日的时候陆容城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他抱着九微滚下山涧时陆青云带人应该就在附近,即便是没有跟的过来,如今已经十五日了,我早便差小药童往周边的镇子送过信,告知他就在这里,怎么可能还未找来?
他在夜里想找小药童来问一问,院子里却四处不见人影,连沈青,都不见了。
寂静的夜里,山中风声呼啸,他竟听到了马蹄声,为数不少。
他心觉不好,急急去九微房中找她。
她刚入睡,陆容城轻轻唤醒她,抓过披风替她裹好道:“有些不对劲,我们先入山躲一躲,等明日再回来。”
拉着九微便往门外跑,却是晚了些。
大门外已被一群黑衣人围了住。
陆容城将九微护在身后,“谁派你们来的?”
风声肃肃。
有人从那黑衣人身后走出来,笑道:“是我亲自来接国舅回京的。”
那一排的黑衣人开弓上弦,领头一人恭敬道:“圣上要拿活的还是死的?”
“玄衣?”陆容城盯着他,他就站在黑衣人身后,笑吟吟的一双眉眼,“圣上?”眼睛扫过那一排羽箭,便知情况糟了。
玄衣笑吟吟道:“活的,我答应过阿姐要绕他一命。”眼睛落在陆容城身后的九微身上。
陆容城听到‘阿姐’两字,猛地回头看九微。
便听羽箭破风,铮得一声,他连反应都是不及,那箭便直中他右腿,疼的他脚下一虚,咚的一声单膝跪了下来。
一抬头,仍是看九微,那眼神看的九微心头一颤——难以置信,百死都不愿信。
“阿九?”
又听铮铮两声,羽箭入肉闷响,直射在他的左腿和手臂。
他被带的双膝跪下,眼睛却自始至终看着九微,又喊她,“阿九?”
他在问她,在等她否认。
九微看玄衣还要挥手放箭,脱口便道:“够了!已经够了……”
陆容城的眼神一瞬之间暗如死灰,他仍在问:“阿九,阿九这些都是你在算计我?”
九微闭口不答。
玄衣扬声道:“阿姐可知舅父因国舅大人身受重伤吗?他强撑了这十几日,在来这儿的半路上病倒了。”
“什么?”九微快步上前。
陆容城先拉住她,却只扯住她的一丝袍角,如细风从他的手指间溜走,抓不住。
“沈宴他病倒了?现在呢?如何了?谁伤的他?你为何要让他来!”九微冲到玄衣跟前,一连的问。
就像陆容城当日问沈青,这些反应掩饰不住,装不出来。
玄衣笑眯眯的望她,“阿姐别急啊,舅父又不是我能拦下的,他如今就在临镇等着,找了大夫在。”
“沈青呢?”九微蹙眉道:“叫他去。”
“我可请不动沈药师。”玄衣道。
九微扬手夺下一人的马来,道:“我去。”翻身上马,刚攥住缰绳,忽听身后有人喊她。
“阿九!”
她回头看见陆容城跪在那里,血染重衣,望着她,看着她,那眼神让她不敢对视,低下头对玄衣道:“你答应过我,不伤他性命。”
“我答应过。”玄衣仰头对她笑,“阿姐放心去吧。”
九微想回头再看他,却又怕这一眼便不忍心,便狠心的一鞭子抽在马上,扬蹄而去。
他似乎又叫她,远了也就听不见了。
玄衣目送她远去,拍了拍手,一黑衣人压着一人过了来。
“你不是要送他最后一程吗?”玄衣道。
赵明岚穿过黑衣人,一步步走到陆容城眼前,“陆容城,你后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