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微在院子里站到天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崔子安上朝之前看她负袖站在院子里的大枣树下,小心翼翼上前劝她去休息一会儿,见她不愿搭理便也没多说,匆匆上朝,又不放心,散朝后去刑部应了个卯,在正午的时候偷偷溜了回来。
问侍候的下人九微怎么了。
下人报,夫人天刚亮出去了一趟,回来沐浴换了药,用了早膳睡了一会儿被吵醒了,就没再睡。
崔子安不悦,问是哪个会赶时间的吵醒的。
下人还没来得及答便听九微在正厅喊他,“崔子安?”
“嗳!”崔子安忙应了一声,匆匆进去,看她着青竹色的男衫坐在榻上,脸色比之前好些了,便笑道:“我看刑部没什么事儿就回来陪你吃个饭。”
九微正拿着一封大红的帖子瞧,问道:“你和刘老将军关系不错?”抬手递给他道:“上午他送的帖子,过几日是他的寿辰,在府中设宴。”
崔子安接过随手翻了翻,刘奔刘老将军,“还挺好的,他曾在我爹手下任职,我爹过世后,他常来看我,如今每年都会走礼,我还和他儿子刘沛阳一同挨过打……”
九微动了动眼珠子,问他:“我记得不错的话,刘老将军的儿子现任金吾卫头领?”
崔子安气道:“可不是吗,这小子有出息了,我次次挨骂都被表舅拿他来损我!”
九微早就想好了,将写好的礼单递给他道:“你差人备好礼亲自给刘老将军送去,顺便向刘沛阳透漏个消息。”
崔子安接过礼单,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消息?”
九微勾了勾手指让他附耳过来,低低道:“老将军大寿那夜,要多多留心。”
“啊?”
九微解释道:“你就说你在八耳巷见到不少奇怪的外邦人。”起身道:“送礼的时候再说,记得表现的自然点。”
崔子安心头忐忑,“你想干嘛?你可不要乱来啊,传虚假消息惊动禁军可不是小事啊。”
九微将快干透的发,绕了几圈盘起来,随手取了崔子安的发带缠好道:“放心好了,这些消息句句属实。”
“你怎么知道的?”崔子安警惕的盯着她,“消息从何得来?”
九微看他一眼,笑道:“从我这儿得来。”将碎发捋到耳后,细细对他道:“老将军的寿辰是三日后,你当天去给他送礼,就说昨日见到的外邦人,在八耳巷附近。”
崔子安见她穿好男装,披上斗篷一副要出门的模样,忙问道:“你要去哪儿?”
九微系好斗篷道:“去找那些外邦人入京。”
“什么?!”崔子安惊诧难当,想再问她却已经大步流星的出了门,差人牵了马,上马便扬尘而去。
只留下崔子安一心的忐忑和满头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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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绝人,天不绝人。
九微一路打马出京,在京都之外的十里亭中见到了等在那的扶南遥遥向他挥手。
天都不亡她,他沈宴怎么能绝了她的路。
她在亭前勒马,扶南提袍下了石阶到她马前,抬头看她,笑的眼眶发红,“质子……”又忙改口道:“姑娘变的愈发英气了。”远远打马而来,青衫黑披风,眉目俊秀。
九微伸手道:“上马。”抓住扶南的手拉他上马。
九微也许久未见扶南了,之前是知晓他还留在京中,被沈宴收容在府中,但一直不方便想见,是今早通过玄衣才得见到。
天不绝她,她未曾想到沈宴关押秀娘的八耳巷那座小宅先前一直是扶南在住,他无比熟悉那座小宅。
九微带着扶南直奔临山镇,却是在不到临山镇就停了下来,将扶南安置在沿途的一间客栈中,独身前往临山镇。
她再不会犯先前的错误,再亲密都要防着。
入夜便到了临山镇,她将备用军召出,满城灯火湮灭,寂静无声,他沈宴大概不知,这临山镇中住的全是当初屯住在此的后备军。
大良只是其中之一,这里养着整千数的精兵,先前她初初得知时也是吃了一惊,隐隐后怕。
这样多的兵马,朝廷居然毫不知情。
大良宅子中的老管家按照她的吩咐挑了十名武功精湛的留下,一列立在院中。
廊下挂着白灯笼,晃晃的照亮每个人的眉头。
老管家已经将事情经过和安排讲的差不多了,九微从屋中端出酒,一人一碗,斟的满满。
她立在廊下石阶上,碎发被风吹在眉间,端起酒碗对面前的十名精兵道:“今日一去,我无法担保你们的生死,但我在此立誓,我的将士为我出生入死,我必定拼死护全你们的家人,今日我为大良做的,日后我愿意为你们每个人千千万万次!”仰头一饮而进,啪的摔在脚边。
她的将士们捧酒跪在她的眼前,字字如金的道:“誓死效忠!”
酒喝尽,他们十人轻骑快马随她出镇,一路绝尘的停在客栈中与扶南汇合,听九微将布置细细同他们讲了一遍,当夜赶回京都。
九微同扶南先行入城,十个人分散入城,又趁夜在八耳巷附近汇合,由扶南一一安置在沈宴那座小宅的周边。
风满城楼,只等一声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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