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山冷着一张脸,忍到回府命人都退下,才在大厅里冷声问她:“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九微倒了盏茶递给他,他不接,蹙着眉。九微自己喝了,耐心的给他解释道:“我只是有些事情要提前回来,老太太那里你不用担心,云儿照料的很好,如今大概已经到老家了……”
“我没问这个。”阮烟山深吸一口气,冷静道:“你到底想怎样?你入我阮府,用我妹妹的身份,总该让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九微看着他满怀歉意,无奈道:“我想留在京都。”
“只是这样?”阮烟山不信。
她叹气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个,别的……你不会信的。”
阮烟山扶在桌子上,气急一般道:“你事事隐瞒却要我如何信你?你想留在京都,我可以帮你。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力帮忙,但你何必要连我阮府都算计进去?”
“我并为算计你……”
“没有?”阮烟山扶着桌子气的手指都发白,“你先是用我妹妹的身份设计与崔子安定亲,如今又这般突然回京,衣衫狼狈的去世子府,你……到底有没有顾忌过我妹妹的名节?”
九微微愣的看着他,眉睫一眨的敛下来,低声道:“对不起,我很抱歉利用了你妹妹的身份做了一些出格的事,但我保证我会尽量弥补……”
“弥补?你要如何弥补?”阮烟山之前听下人来禀报阮烟岫一身狼狈的匆匆入京去了质子府心里便压着一团火,他觉得自己像个棋子,傻子,被她燕回玩耍的团团转,“女儿家的名节你该如何来弥补!”
是想过阮烟山会发火,会怨她,恨她,但真的在眼前她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九微让语气平缓,解释道:“我之前同阮姑娘说过,会嫁给崔子安。崔子安虽然有些轻浮莽撞,但人并不坏,这样的年纪未曾收过小妾,连房中都不曾有过丫头,家境身世也算是配得上阮姑娘,阮姑娘也是应允了的,她知道自己的隐疾怕是……”
阮烟山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打断了她的话,“她该嫁什么人,能嫁什么人,甚至嫁不嫁得出去都轮不到你来决定!终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阮府再无人,也还是有我这个长兄,你可有想过问一问我?”
九微听着便不再开口,只是道了一声,“对不起。”
作为阮烟岫的长兄他有权利发火,有权利指责她,甚至给她一耳光她也毫无怨言。
等着他发完火,坐到太师椅中,九微抬眼看他,淡声道:“借用阮姑娘的身份我很抱歉,等日后换回来,我会尽我的全力弥补阮姑娘,也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危害到阮府的事情,并不奢求你能体谅我,甚至帮我,但有些事我一定要做。”
九微讲完便走,她累极也困极了,接下来几天怕是消停不了,所以她想先睡一觉,但却是在门前停了脚,崔子安入宫请旨的事……她是不是该提前告诉阮烟山?如今他正在气头,说了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她在门前迟疑,门外有小厮慌慌张张的小跑到庭前禀报,“大人,圣上召您进宫。”
九微心头一跳,崔子安那个没用的!
阮烟山应了一声,起身往厅外走,九微在门前拉住他的衣袖,又忙松手,“我……我大概知道圣上召你入宫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阮烟山眉头始终锁着。
九微点了点头,道:“崔子安入宫求圣上提前婚期了,圣上大概就是为了这件事召你入宫。”
“提前婚期?”阮烟山目光锁着她,眉头森寒,“是谁的主意?崔子安还是你?”
九微叹气认下,“是我的主意,你知道我的身份,国舅也早就认出来了,他一定不会让我嫁给崔子安的,所以我想趁着国舅离京的这几天先生米煮成熟饭……”
阮烟山抬步就出了正厅,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九微忙追出去,拦在他身侧道:“我知道你很生气,但能不能拜托你允下这件事?我求你。”
阮烟山顿下脚步看她一眼,“并非你嫁给崔子安就能安然的留在京都,也并不是你不嫁他就不能留下。你在这阮府一日,我便能护着你一日,只要你发誓再不算计他人,别有用心。”
九微亮亮的眼睛一点点发淡,这话在从前她有多欢喜,在如今她就有多无力,她苦笑道:“你护不了我,我要的也不仅仅是安然留在阮府,你说的我无法做到。”
阮烟山再不讲话,拨开她的手臂便走。
九微看着他吩咐备马车出门,咬牙追了出去。
阮烟山却在府门外停了下来,九微追的急险些撞在他后背,听他惊讶至极的道:“沈宴?”
九微整个脊背僵直,愣在了原地。
沈宴……
刚刚放晴,灰蒙蒙的天色下停着一辆泥泞的马车,沈宴就站在马车前,灰白的脸,灰暗的眼,浑身湿透的披着一件重紫披风,略微凌乱的发潮湿的贴在鬓边,就那么盯着九微,几乎透出要将人凌迟的寒意来。
她没料到沈宴能这么快就回来,更没料到他会直接杀过来……
沈宴盯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沈相国。”阮烟山拦住他,挡在九微身前,“突然登门有何要事?”
沈宴不看他,自始至终都盯着九微,动了动嘴唇,声音喑哑的道:“我以为你摔死了。”
他……当真下到山涧去找了吗?
九微避开他的目光,淡声道:“让相国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