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带圣上去的?”国舅安安静静的等着她答话。
九微跪在厅下,抬眼看了看赵明岚,她低垂着头不吭声也不看九微,又看了一眼崔子安,他也低着头一脸的便秘表情,最后叹气,刚要答是,身侧有人抢先一步道:“国舅误会了,是臣带圣上去的。”
九微惊愣愣的看那人,那人不是旁个,是平日里正直的连谎话都不会讲一句的顾尚别。
满堂皆是吃惊,看向顾尚别。
他垂着头,声音坚定的又重复一遍:“是臣怂恿圣上去的。”
“哦?”国舅冷淡的看他,“顾尚别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顾尚别头垂的低,脖颈之上压了万重山一般,“知道。”
“他不知道。”九微抢在他的话之后,让语气尽量平淡,“状元公不必为燕回开脱,若不是我执意拉你去,那种地方状元公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踏进。状元公是什么样的为人国舅应该最是清楚。”
顾尚别在朝中是出了名的为人耿直清廉,说他去清风斋那种地方,怎会有人相信。
九微抬头道:“是燕回的错,燕回不该怂恿圣上去那种地方,平白也连累了状元公和小世子,国舅要责罚便责罚燕回一人吧。”
“燕回!”顾尚别抬起头望她,脸色煞白又着急。
九微有些心酸,他这样的人终是会在这个朝堂中弯下腰来的,莫名的她想起沈宴来,她记得当初沈宴也是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写的一手锦绣文章,是什么时候他变成了朝中人人畏惧的大奸臣呢?她记不太清了。
她看向沈宴,正撞上沈宴一直盯着她的目光,卷长的眉睫,浅浅的瞳色,她记得沈宴的母亲并非大巽人,而是个胡姬,所以从小就不受人待见,直到他掌权沈府,坐上相国之位。
“燕回。”国舅喊她,她回过神来敛下头,听国舅缓慢道:“你可知这是何罪?”
可大可小,看你怎么定了,何况她还替赵明岚挡了一刀呢。
九微神态蔚然的道:“任由国舅处置。”
国舅冷淡的抬了抬眼睛看她,刚要开口。
“我有一事很好奇,不知当问不当问。”沈宴忽然插嘴,手指停了下来。
国舅一脸冰冷,没有接话,明显是不当问的意思。
但沈宴显然是不会理会国舅的意思,自顾自的道:“国舅当日怎么会在那里?”
赵明岚也抬了头,神情严肃的看国舅,这个问题是她一直想问又没敢问的。
国舅连眼都未瞧沈宴一下,冷冷道:“我为何在,不必向你报备。”
“当然不必。”沈宴整了整衣袖,笑吟吟道:“只是我非常好奇,国舅是经常去那儿,当时正好碰上?还是……有谁通报了您圣上在那,您特意去的?”
国舅面色冷肃不理他。
崔子安却怒气腾腾,抬手指了长情道:“一定是长情这个小白脸通风报信!不然表舅怎么会知道我们在那!我和九微都看到了之前群芳艳的大堂里长情在和表舅窃窃私语!”
国舅啪的拍了一声桌子,茶盏当啷啷的一阵响,吓得崔子安咬着舌头不敢再吭气。
赵明岚却一瞬望住了长情,眼神非常的耐人寻味。
“群芳艳?”沈宴依旧笑眯眯的,问崔子安道:“小世子似乎很熟悉清风斋啊?”
“我当然熟悉了。”崔子安跪在地上小声嘟囔道:“这还有比我更熟的人吗……”
国舅的脸色一瞬铁青。
猪一样的锤子安啊,保都保不住。
沈宴笑眯眯的看九微又看顾尚别,话里有话的道:“这国舅府还真是不好生存啊,黑锅都要抢着背。”啧的咋了一下舌。
国舅的脸色立刻就不好了,啪的合上茶盏道:“崔子安是你出的主意吗?”
崔子安小脸纠结,闷头嗯了一声,又忙道:“表舅你听我好好跟你解释,我只是想带圣上去放松放松,圣上想约顾尚别去看画儿,顾尚别不识抬举的不去,我才想出了这个主意……”看国舅的脸色一分一分冷下去,声音渐小的闭了嘴。
脸青的何止国舅啊,还有赵明岚,几乎想将崔子安生吞活剥了。
便听国舅冷声道:“去领二十板子再跟我解释。”
“表舅!”崔子安惊恐的跪行上前,抱着他大腿嚎道:“我刚受了二十板子都没好呢,再打就不能活了!”
“啧啧。”沈宴又咂舌,阴阳怪气儿的道:“这等大罪才二十板子,不知道若真是燕回背了这黑锅国舅会不会如此的宽宏大量?”
国舅一脚踹开崔子安,一记眼刀甩向沈宴,“什么时候我府上之事轮到你插嘴了?”
“事关圣上无私事。”沈宴笑的愉快,得寸进尺道:“既然国舅不愿留我了,那我走便是了。”起身对九微道:“燕回我们走吧。”
燕回一愣,先看国舅。
国舅果然蹙了眉,反而冷笑了一声,“没有我的允许,你以为带得走她?”
沈宴笑容依旧,“国舅是想抗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