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真人面前不说假,我也没必要拿话来诓你。你在太后身边多年,深得太后信任。虽然王府家大业大,给你养老不是问题,但是要我相信你很难,没有人愿意身边有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安意直接地道。
“王妃说得没错,奴婢在太后身边几十年,要王妃相信奴婢,的确很难。可正如王妃所言,奴婢出了宫,来到王府,就已经无法再回到宫里去。就算侥幸能回到宫里,太后也不会再用奴婢这种无用之人。”容嬷嬷认得清形势,她知道她已成为了函王和太后博弈的牺牲品,她想要活下去,除了投靠安意,其实已无路可走。
安意淡淡一笑,道:“嬷嬷伺候太后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后不会不顾念旧情的。”
容嬷嬷勾了勾唇角,道:“奴婢说句僭越的话,能入主慈宁宫的人,都是心肠硬如磐石的人。”
“你又怎知我不是那样的人呢?”安意问道。
“奴婢这双眼睛,还有点眼力,看得出王妃心有善念,恩怨分明。”容嬷嬷直白地恭维道。
安意神情淡漠地道:“嬷嬷历经世事,看得清楚,我年轻尚轻,看不透嬷嬷。”
“奴婢知道要取得王妃信任,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吃一枚王妃配制的毒药,但是奴婢觉得,要是奴婢用这种方法让王妃信任奴婢,只怕王妃反而会怀疑奴婢是置生死于度外,要弄得鱼死网破,更加不敢相信奴婢。奴婢能想到的法子,只有一个。”容嬷嬷抬起头看着安意,与安意对视,目光坚定,没有闪烁。
“什么法子?”安意有点好奇。
“奴婢向王妃投诚之心,可昭日月,若有半句虚言,必遭天谴,五雷轰顶,尸骨无存。”容嬷嬷立誓道。
安意眼波微动,道:“嬷嬷何苦发这毒誓。”
“奴婢敢发下毒誓,是因为奴婢知道,奴婢绝对不会违背这个誓言。”容嬷嬷跪在地上,“奴婢恳求王妃收留奴婢。”
不是收下,而是收留,一字之差,意思就截然不同了。
安意看着容嬷嬷,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为人奴者,身不由己,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跪在年龄比她小的人面前,卑躬屈膝,暗暗叹了口气,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嘴上却仍旧狠厉,“我的善念,只对自己人,敢背叛我的人,会比五雷轰顶,尸骨无存更惨,我会她让求生不能,求死不成。嬷嬷可要考虑清楚,上了我这条船,就下不去了,若是想要脚踩两条船,会死得更惨。”
“奴婢想得很清楚,奴婢愿奉王妃为主,除非王妃舍弃奴婢,否则奴婢绝不会背叛。”容嬷嬷会背叛太后,是太后舍弃她在前。
“只要嬷嬷忠心,我是绝不会舍弃嬷嬷的。”安意再次起身,上前扶起容嬷嬷。
“谢谢王妃收留。”容嬷嬷屈膝道。
安意笑了笑,回椅子上坐下,问道:“嬷嬷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奴婢想跟王妃说说周嬷嬷此人。”容嬷嬷道。
“嬷嬷坐下说吧。”安意指着椅子道。
容嬷嬷道了谢,坐了半边屁股在椅子上,道:“周嬷嬷名唤莲实,胆子不大,心眼却多,惯会见风使舵,仗势欺人,两面三刀。刚才她在王妃面前,七分是真,三分是演,王妃一旦信了她,她就会回宫中,向太后告状,拿着鸡毛当令箭,给王妃添堵。”
“有芳蓉在,她出不沂秋院的门。”安意已决定把芳蓉留在京城,等女官和内侍送过来,这府里的牛鬼蛇神会越来越多,有芳蓉坐阵,她放心些,她可不想等几个月后回来,沂秋院乌烟瘴气的。
“王妃将她困在府中,不让她接触别人,这法子虽然好,但她是太后的人,她手里有太后给的腰牌,她打着给太后请安的名号,就能进宫去,别人不敢拦她。”容嬷嬷从腰间取下腰牌,双手递到安意面前。
安意看了眼那腰牌,笑道:“就请嬷嬷把她的腰牌,取来交给我吧。”
“奴婢会在明天傍晚之前,将腰牌拿来给王妃。”容嬷嬷知道这是安意交待给她的第一件事,她必须办好,主动定下限期。
安意凝眸浅笑,道:“我预祝嬷嬷马到功成。”
“奴婢不会让王妃失望的。”容嬷嬷欠身道。
“嬷嬷下去休息吧。”安意道。
“奴婢告退。”容嬷嬷站起来,行了礼,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小龚爷回来了,怀里捧着一束艳红百合。看得安意一愣,送花这种浪漫,古代就有了吗?
“我有花一枝,撷来送娘子。”小龚爷将花束递给安意,“唯愿花心似我心,岁岁长相守。”
虽然在现代花心已经延伸成了贬义词,但在这个时代,花心是褒义词。丈夫愿意送花讨妻子欢心,这样的举动,值得鼓励。安意自然不会大煞风景,说扫兴的话,笑盈盈接过花,道:“花好漂亮,谢谢王爷。”
“王爷?”小龚爷挑眉,对这个称呼表示不满。
“谢谢夫君。”安意乖顺的改了口。
“这花是我亲手种,亲手撷来,亲手包好,再亲手送到娘子在前的。娘子就只说一声谢谢吗?”小龚爷一连四个亲手,向安意表明他的“劳苦功高”。
安意捧着花,向后退了两步,看着他,问道:“那你想要我怎么谢你?”
小龚爷伸出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嘴,用期盼地眼神看着她。
安意垂睑看了看花,抬眸又看了看那个等着她投怀送报的男人,眼波流转,盈盈浅笑,在他的灼热的目光中,向前挪动了一小步。
就在小龚爷唇边笑意加深,安意突然身形一闪,衣袂翩然地从他的轮椅边,嗖的一声,飞掠到了暖阁的外面,转身狡黠笑道:“王爷想要我谢谢你,就坐着轮椅过来吧。”
小龚爷将轮椅调转过来,看着面带得色,笑得妩媚的娇俏少女,心情飞扬,恨不得拥她入怀,可是那道门槛,成了他不可逾越的拦路虎,眨眨眼睛,可怜兮兮地喊道:“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