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娘,你怀着身子,还是早些歇息罢。”陆元畅关心道。
顾小芙歪在炕上,只痴痴看着熟睡的果儿,一晃眼大半年过去了,果儿长大了好多,有些地方与以往所有不同,顾小芙细细搜寻着,牢牢记在心里,不能陪着孩子长大,是做娘的最心痛的事。
陆元畅见顾小芙不听劝,只得将灯熄了,才上炕,顾小芙便拉起陆元畅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陆元畅不敢发力伤了顾小芙,亦不敢呼痛,顾小芙的心意她怎会不懂,可当初她如何能想到天下能平定,果儿既已拜师,便没有反悔的理由,陆元畅默默承受着顾小芙的发泄,直至温热的泪滴在她的胳膊上。
“芙娘,莫哭,别动了胎气。”陆元畅发现顾小芙咬累了,这才将人搂进怀中。
“陆元畅,你的心太狠了!”许是怀孕之人多愁善感,顾小芙抑制不住心中的怨念。
相逢的喜悦,掺杂着长女的远离,个中滋味交加,陆元畅一时无语,只是愣愣地看着房顶,思虑如何将出征之事道出。
顾小芙发泄过后,将自己挨进陆元畅怀中,拉起她的手覆在小腹上。那里如今依旧平坦,陆元畅静静地感受着小生命。
“欢喜吗?”顾小芙轻轻问道。
“如何不欢喜,只是心疼你罢了。”陆元畅温柔说道,可是内心复杂。
“太医时常来诊脉,梅娘又日日跟着我,不会有事的。”身为难产当事人,顾小芙想起产果儿之事的感受亦是心有余悸,不过这个孩子她盼了多年,为此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为母则刚,她会勇敢的面对。
“只可惜,此次我又不能在你身边陪着你。”陆元畅叹气道。
“听说西夏陈兵边境,皇上打算让你出征?”顾小芙闻言,平静地问道,她身处京城,阿爹又是掌权人物,消息极为灵通。
“今日岳父已告之,怕是过完节便要出征。”眼下能敌西夏者,非镇北军莫属,陆元畅责无旁贷。
“听闻西夏早有进犯之心,郭达明兵败,西夏本欲东进,时逢西夏太子乱政,我大周这才有喘息之机,不然彼时来袭,我大周危矣。”顾小芙抚摸着陆元畅的脸,说道。
“确实如此,如今太子谋逆被诛,料想开春便要重燃战火,芙娘放心,我必速速歼敌,在孩儿出生之前班师。”陆元畅无奈地说道,当年她陪不了顾小芙,如今亦然。
顾小芙闻言,却是沉默良久,陆元畅以为顾小芙心中难受,只得搂紧她以示安慰,谁想在漆黑幽静之中,顾小芙喃喃道:“阿元必不能速战速决,当养匪自重,顺势经营西境。”
“芙娘,你说什么!”陆元畅不敢置信,这话谁说她都信,可从顾小芙嘴中流出,陆元畅却是惊吓之极。
顾小芙淡淡笑之中透着自信,如今,她是嘉和郡主,太平侯夫人,皇上的表妹,镇北郡王的唯一亲女,在统一战争中,她连同宋家及整个北境,为镇北军输出军械辎重,统一天下的大业中,她的功劳无人表彰,但知情之人都知,顾小芙功绩不可谓不大。
“你可知,三公主已被皇上秘密处死?”顾小芙冷静地问道。
“什么!回京之后还是。。。进京路上?”陆元畅翻身问道。
“死于汾城,将军府。”顾小芙庆幸她在将军府留有眼线,这个消息也是机缘巧合知晓的,而王超与宋定天怕是不知。
陆元畅几次张口,都无法说出一个字,正朔帝此举,着实过于冷血。
顾小芙怕陆元畅着凉,忙将她拉回被中,温柔地擦去陆元畅额头的冷汗,冷静地说道:“骨肉至亲尚且如此,何况你我。入京之后,皇上洗清朝堂,牵连甚广,关中南边亦有不少高官落马,你为皇上兵刃,当知之甚深。皇上封我阿爹为镇北郡王,却是给了一个虚职,天下兵马大元帅听起来威风,可兵权却是分给你与超表哥。更有甚者,北境之地为我阿爹封地,而镇北军则在你手中,阿元,你可曾想过,皇上为何如此做为?”
“古来之争,总不过一个利字,北地为岳父与我之基业,倘若一山二虎,必要拼得头破血流。”陆元畅极为冷静地说道,只是铁青的面色被黑暗所笼罩。
“你若归隐,皇上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得到镇北军,你若计较,首先便要与我阿爹相争,此局甚是精妙。原想他待功臣甚厚,又是市井出身,当是感恩之人,谁能想到,他心思百转千回,既要面子,又要里子。”顾小芙心寒地说道,若正朔帝宽仁,她亦想劝陆元畅不要贪恋权势,可事到如今,手中无权无兵,可不是任人宰割。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若非顾小芙的善察,陆元畅险些被蒙蔽,料想精明如宋定天,亦是被正朔帝的亲情攻势所迷惑。
“芙娘安心,我自有应对,只是苦了你了。”陆元畅内疚地说道。
“你若安好,我等便安好!”
一语双关,那么多历史,不仅教会了顾小芙读书明理,亦是让她褪变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