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又过去一个月,眼看着庄晗临盆的日子将近,即使已快到秋季,天气也依然很热。
庄晗坐在院子里的树下乘凉,躺在躺椅上似睡非睡,正打着盹,云儿拿着扇子轻轻伺候着,张妈在水旁边洗着衣服,院子里开着花,绿树成荫的,院子外有这村上的孩童玩耍的声音,以及知了声,虫叫声,还有祈福他们几个时不时的说笑声,这样一番景象,倒显得有几分安静温暖。
吴文轩从书房里出来,悄悄挥手退了云儿,他轻轻蹲下身,看着正在打盹的庄晗,看着他睡觉的模样,禁不住微微笑了笑,又过了一会,才小声喊了句,“晗弟。”
只这一小声,庄晗便睁开了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吴文轩,先是呆愣了一下,而后微笑道,“忙完了?”
吴文轩嗯了一声,看着他道,“这两天身体感觉如何?”
“很好,勿要担心。”庄晗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吴文轩的手。
吴文轩伸出另一只手轻轻附于他肚子处,“这小家伙再过不久就出生了,这段日子你定要万般小心,知道吗?”
庄晗朝他淡淡笑了下,点点头。
“这两天我要出去一趟,就不能陪着你了。”吴文轩沉默了片刻道,“我会尽量在你临盆的日子赶过来。”
庄晗一呆,他知道吴文轩有事,也不留他,毕竟自从在钦州定居,他看出来吴文轩的心根本不在这,时不时的有江湖上的人以及不明身份的人来找他。吴文轩不说,他也不问,只要吴文轩不会受到伤害,什么人来找他,都无所谓。
吴文轩又说,“事情办完,就会回来。”
庄晗应了声,“嗯。”
吴文轩上马,临走前,他只是淡淡说了句,“万事小心。”
吴文轩看着他,也淡淡回了句,“等我回来。”说着,扬鞭喝了一声“驾”,骑着马儿出了家门。祈福、祈了禄和祈寿骑着马尾随其后。
吴文轩去了益州,到了那,几路武林人氏齐聚一堂,还有些许以前朝廷的大将聚集在此,吴文轩以益州和荆州两地为主营地,早就在这自立封号为“吴王”,只待招兵买马,时机成熟之时,便可举旗起义,一路北上,攻下京都,坐拥天下。
“吴王。”见吴文轩来了,各路英雄好汉都齐齐呼唤。
吴文轩下马,走过去,抱拳道,“各位辛苦了。”
此次他前来,是难得江湖人士和朝廷的人愿意齐聚,商量招兵买马,囤积粮饷之事。
一番交流,而后又一起摆了宴席,酒过三巡,吴文轩有些微醉,宴席结束,喝得畅醉的人们渐渐散去。吴文轩被人扶着去了屋内,被人伺候着,正准备休息时,忽然一脱手镖飞奔而至,直直发射到他的床榻前,上面夹着一封书信。
吴文轩立时酒醒,起身欲追时,才发现早就没了人影,注视着那镖上的书信,眯了眯眼睛,心中若有所思。
祈福忙走上前拿下书信,恭恭敬敬奉到他面前道,“主子。”
吴文轩接过书信,挥手示意他退下,待祈福退下,急切地打开来,半晌,愣在了那里。
他脑子一片混乱,脸色有些苍白,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匿名信。
颤抖着手,又重新拿起那封信,看后,猛地大吼一声,而后凭空发掌,桌椅瞬间破碎。
门外守着的三人被吓得都跪地不敢出声。
信上写道,“报族仇,刺永安;下剧毒,寒变晗,若问由,腹中骨,是源头。”
吴文轩猛地颓跪在地上,只觉得整颗心都在不停的钻痛,好似有人拿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刺穿了一般。
相处了这么久,信任了这么久,那人原来是害死寒儿幕后的凶手。自己可以忍受其他人害寒儿,可是却无法忍受那人。
那人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拳头不自觉的握紧,许久,深吸一口气,对门外的人吩咐道,“备马,即刻启程回钦州。”
说着,慢慢站起身来,将那信揉成团,抛掷到一边,甩袖离开。
吴文轩回来的时候,庄晗正在看书,也学着吴文轩的样子,拿着毛笔在一些地方,圈圈画画。
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惊喜出声,“吴兄,你回来了。”脸上尽是说不出的高兴。
放下手中毛笔,就直奔吴文轩,体贴的帮他褪下身上的披风,问道,“这一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吴文轩看了看他点头道,“怕你临盆,所以忙完就回来了。”
闻言,庄晗脸色微红,笑道,“我正给肚子里的孩儿在书本上找名字,正好你来了,你做个主,我们该叫孩儿什么名字好。”说罢,拉着吴文轩走到书桌前,把自己认为好的名字指给他看。
吴文轩瞧了一眼,又斜看了庄晗一眼,淡道,“你做主即是。”
听后,庄晗先是一愣,随即沉默了下,扯了扯嘴角笑了下道,“也好。”
“那萧玉这两天来看过你吗?”吴文轩拉着他的手坐下问道。
“来了,今早上还看过一次。”庄晗看着他,低声道,“萧大哥说,算算日子也就这几天,我想想还是有些害怕的;不过,现在看你来了,也就没那么怕了。”
“嗯。”吴文轩点点头,“我在,别怕。”语气轻柔,却无半分暖意。
庄晗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吴文轩也没有再说话。以往分开几日,再见面之时,都有说不完的话;而此次吴文轩回来,庄晗看出他有心事;不知是不是多心了,总感觉无形之间,两人的距离被什么给拉远了。
沉默了一会,吴文轩突然问道,“庄晗,你是因为这个孩子才跟我在一起的吗?”
这个问题有点出乎意料,庄晗听后一愣,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嗯?
吴文轩纳闷。
只听庄晗认真道,“起初,没有这个孩子,我是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只是你已有李寒,我最多不过是个第三者,所以决定远走高飞;可后来行到半路,才发现自己已有身孕,本以为自己生下他好好抚养即可,可萧大哥说我身子不太好,加上之前腹中胎儿几次受损,若想保住他,只能来找你。”
听到这,吴文轩的脸色一沉,心道,原来一切真的只是为了孩子,这么说,自己在他心中也无什么分量了?
庄晗微微转开目光看着别处道,“孩子是我起初回到你身边给自己的一个借口,其实,我本意是想无论有没有这个孩子,都希望能和你在一起,且走的更远一些。”说罢,只见脸颊微红显示他的不好意思。
吴文轩见了只是望着他,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略顿了一下,庄晗继续道,“先前我以为自己是不幸的,现在才知,老天待我甚好,有了你的骨肉,还有你陪在身边……我知道,论关系,你我还不到你和寒公子那一步,我说这些,有些言之过早了,但我心对你是何情意……”说到这,庄晗的脸只觉得更加发热。
而吴文轩仍旧默不作声。
在他心里早就把庄晗的这些话视为虚情假意,糊弄人的谎话。
可庄晗并不认为自己这是不害臊,反倒觉得有些话该说出口,这样此人才能看清自己的心意,沉默片刻,又说,“原本你我皆男人,上错花轿,又在床榻之事上作了下方,现又怀了身孕,这一系列的阴差阳错,实属稀奇,但真要论我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当是,”顿了下,“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就好似许久压在心底的那份沉重,忽然道出,说不出的轻松。这是庄晗第一次这么正视自己的感情。
这样一番真心话,听完,吴文轩却依旧沉默。
庄晗见他这样,只觉得心里没底了。
小心翼翼的瞧了他片刻,吴文轩微微皱了皱眉,避开话题道,“一路奔波,有些累了,陪我小憩一会,如何?”
说完,拉着庄晗去了床上,躺下,却没等庄晗躺好,直接捧住他的脑袋,将人控在身下,好一番亲吻。
待一吻过后,吴文轩躺在床上,搂着庄晗,心想,头疼,心更疼。
吴文轩睡着了,庄晗看了看他,也不再去想他对自己是何情意,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享受此刻的温暖安逸。只是心底还是有些许的不舒坦,这人真不知如何和他相处才好。
确实是不知道,也不知如何下手。
对于喜欢今儿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了,但不会强求他回应,不想让他为难。
大概这就是真爱吧,先爱上的人就失了尊严,把自己的心坦白来给对方,让对方来决定你的生死。
唉……
只能落了下风,这般卑微,身陷其中不能自拔的等他。
其实,庄晗要的,很简单,不过是“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
这日,吴文轩在练剑,庄晗在树下静静的看着。自从这次回来,吴文轩对自己多了几分冷意,只觉得二人情意没了先前的浓密,疏远了许多,他实在不知怎么回事。
那人也不说,他也不敢多问,心中纠结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解决,想到这,忽觉的肚子一阵疼痛,扶住身旁的大树,靠在那,压抑着疼痛,但最终忍耐不住,滑坐在地上,疼的□□出声,“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