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在做梦,为什么梦境完完全全成了现实。
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怔怔地坐直身子,看到陆祁言推门进来,看到她醒来时,面上带着一份久违的微笑。
还不待陆祁言开口说话,刘之瑶已经抓住他的袖子,紧张地问道,“他的手脚真的都被砍下来了吗?他还活着吗?”
她的眼神死死看着陆祁言,有些期待又恐惧他接下来的回答,但他最终还是看着她,开口说道:“没死,只是少了手脚而已。”
他的话语之间如此云淡风轻,在说到这些的时候就像谈论着今天的天气一般,神情如此自然,殊不知谈笑之间,已是一个生死的间隔。
“我……我真的让你砍了他的手脚吗?真的是我做的吗?”刘之瑶难以置信地问道,她不敢相信,在梦里的一句戏言,到最后竟真的会成为现实。
“是真的。”
是真的……
原来这一切、竟真的全是真的……
刘之瑶颓然地坐在床上,整个人像脱水一般,失去了所有气力。
“他碰了他不该碰的,这个结果是他咎由自取。”陆祁言的声音生冷得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与情绪。
“可那是手和脚!”刘之瑶哭着大声喊道,即使那个轻佻的男人殴打她、还想侵犯她,但他失去的不是指甲可以再长,不是头发可以再生,那是一个人的手和脚,失去了这些,他的一生无疑只是个废人。
“乖,别再想了,我只要你没事就好。”陆祁言将失控的刘之瑶一把拥进怀里,她不知道,当他听到那一声“哥,救我”的时候,整个人有多恐惧,他一刻不停地赶过去,生怕自己迟了那一秒,错过的就是一生。他终于赶到了那里,看到她被一群不怀好意的男人围在中间,衣衫破碎、伤痕累累,从小到大,在他眼里视为如珠如宝的她,却被别人这样对待,他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带着手下将那群不知好歹的男人打得满地找牙后仍不肯罢休,他让人将他们全部绑起来,然后抱着遍体鳞伤的她赶往医院。
怀里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瘦弱,抱起来毫无感觉,看得他那般心疼、那么不舍。
终于到了医院,他气喘吁吁地将怀里的女人抱给医生检查。他始终在一边看着,看着她身上竟有那么多的伤痕,到了最后,他根本没有勇气再看下去,因为,他不敢,他害怕。
在她昏睡的期间,他一直守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如画般的眉眼、白皙的肌肤、微薄的嘴唇,他甚至能想象到,若是此刻的她睁着双眼,那双灵动闪烁的眸子一定会像小狐狸般望着他,望得他心痒痒的,忍不住想要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占有。
以他如今的位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是唾手可得,但当一颗心里全部的位置都交付出去的时候,便再难容忍下其他任何一个人。
他爱她,即使她爱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他。
他自小在道上混,跟着父亲见识过不少腥风血雨,刀里来火里去。
父亲告诉他,只有心无畏惧、心无所恋,他才能勇往直前。
但殊不知,早在他十三岁那年的午后,清风徐来,樱花漫天,他看见樱花树下的刘之瑶,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令人见之忘俗、思之如狂。
那一年,她站在樱花树下,梳着两只小小的辫子,一手指着萦绕在樱花旁的蝴蝶,转眸对着陆柏尧说道:“陆哥哥,你看那里有一只蝴蝶,好美。”
那一年的樱花开到荼蘼,他站在她的身后,踩着一地的粉色花瓣向前。看着漫天的樱花雨,这一场花的盛宴,伴着一词花酿,弦丝年华,那曲岁月,恍然如梦。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若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从此以往,他的心里住了一个人,曾经模样小小的他们,那年她搬小小的板凳,为戏入迷他也一路跟。他在找故事里的那个人,她是不能缺少的部分,她在树下小小的打盹,小小的他傻傻等……
新月派诗人卞之琳在《断章》中写道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如他面前的刘之瑶,何尝不是如此?
那时的她眼神紧跟,望着陆柏尧,谁又知他就在那个时候,开始站在她的身后,跟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只等她有一天走累了,不经意间回眸之间,终于看到他紧紧跟随在身后,面上舒心地一笑,就像那一年樱花盛开的春,一低头的温柔,胜似凉风的娇羞。
自此,他入了爱情的魔。
然后,一步步沉沦在名为“刘之瑶”的情蛊之中,弥足深陷、永无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