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冰哥哥,事到如今,你可还觉得我能独善其身?”屿筝愤然说道:“若明相暗中陷害,坐实父亲的罪名,莫说是白府,只怕连姑父姑母都要遭受牵连!眼下屿沁哥哥生死不明,屿璃尚在掖庭做苦役。眼下我若是以云胡汗妃的身份离宫,白府还能剩下什么?待皇上养精蓄锐之后,我这和亲的汗妃,只怕终会背负背叛之名。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一家人背上乱臣贼子之名,而让真正的乱臣贼子笑拥这天下吗?!”
“小筝!你失言了!”颜冰急声厉喝,即便事实的确如此,可是却不得不提防隔墙有耳。
屿筝因得气怒,而急促喘息着,待渐显平静,她长长舒出一口气道:“是……筝儿失言了……这些东西,都交付于你……至于怎么处置,便由着哥哥的心思来吧……”
“芷宛……”屿筝说罢,低声轻唤:“我乏了……扶我去休息吧……”
颜冰怔怔看着屿筝离去的背影,突然清晰地感觉到,她已不是需要自己去呵护的柔弱女子,已不是那个每日跟在他身后,嘟着嘴要他做蝴蝶簪的小筝。如今的她,已然可以独当一面,承下整个家族的重担,而她身上散发出的决绝果敢,更让颜冰隐约觉得,她有别于宫中的女子,且绝不会于此停滞不前……
从岚静殿行出,颜冰神情有些恍惚。屿筝所说,件件桩桩皆非小事。要在这宫闱漩涡之中,拨开迷雾,寻到真相,非一己之力所能为。可屿筝又是如何做到?这宫中效忠于她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有着如此通天的本领……
神思恍惚中,颜冰自顾自地往紫宸殿行去。
紫宸殿中,轻烟袅袅,沉水檀香。楚珩沐坐在龙椅上,闭目安神。只是眉头紧蹙,似有愁绪难以化解。
颜冰的足音打破了紫宸殿中的宁静,龙椅中丰神俊逸的男子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颜冰道:“都招了?”
“回皇上,微臣从岚静殿回来……”颜冰沉声应道。但见皇上的面上显出几分恍然之色:“是了,朕忘了……”
颜冰垂首,继续说道:“荣瑄架不住暴室的酷刑,倒也说了不少,只是还远远不够……”
“淳仪的事呢?”楚珩沐皱眉轻道,却见颜冰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楚珩沐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劝慰地说道:“此事自然是急不得的,朕也不能仅凭着猜测便定了她的罪,说到底,她依旧还是朕的皇后……”
“或许并非全然撬不开荣瑄的嘴……”颜冰眸中冷冽。
“哦?”楚珩沐提了几分精神,直起身子看向颜冰,这才注意到,他从方才入殿之时,就捧着一个木盒:“你手里捧着的,是什么?”
颜冰抬头,看向皇上,一字一顿地说道:“罪证!是皇后谋害雪儿的罪证!”
听闻此言,楚珩沐从座中起身,忙行到颜冰身前,伸手便要抚上那木盘中的衣饰,然而颜冰却急忙退后几步,急声道:“皇上当心!这些衣饰上皆沾有毒粉!”
楚珩沐收回手,兀自打量了木盒中衣饰半晌之后,冷厉地注视着颜冰道:“这些的确是淳仪旧物,你从何处寻来?”
“是屿筝交予微臣!”颜冰如实说道。
“她?怎么会……”楚珩沐十分意外。
颜冰垂目看向木盒中的物什,低声回应:“皇上命人清理锦香殿时,有不少太监宫婢擅自窃取皇贵妃之物。彼时屿筝不过是想留作念想,却意外察觉到这些衣饰中早已被人暗中涂抹了毒粉。此物异香,不易察觉,想必定是永久了这些东西,皇贵妃的身骨才会一日不如一日……”
“当真是处心积虑!”楚珩沐握拳,指骨“咯咯”作响,可随即他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急声道:“如此毒物!她可安好?!”
颜冰明白皇上所指自是屿筝,于是他轻然点点头:“回皇上,尚且安好……只是微臣想斗胆问皇上一句,当真要将屿筝送往云胡?微臣再傻,也瞧得出皇上用心,又为何……微臣实在不明白……”
“不必明白……”听到颜冰这话,楚珩沐的脸上是淡淡的悲伤,一瞬间,软弱、不舍、心痛都显露在这坐拥天下的霸主身上。让颜冰一时恍惚,觉得眼前所见之人,并非高高在上的天子,而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失意之人。
但听得皇上继而说道:“她就更不必明白了……你只需知道,朕不是要将她送往云胡,朕只是想让她远离这纷争,过的更快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