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清宁宫中的寂静,太监荣瑄匆匆行入,跪在皇后娘娘脚边,低声问安:“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明落兰并未回头,从暖阁透过纱窗看出去,秋意深深,宫中花株尽败,叶见枯黄,唯有金菊在这样的深秋里看的正盛,傲骨铮然。就像那个人,从来不会有所祈求。明落兰不知道,在最后的时刻,他又该是以何种方式,何样的神情去面对。他的脸上又会否带着一贯肆意洒脱的笑意……
“皇后娘娘……”见皇后发怔,荣瑄又是小心翼翼地轻唤一声。
明落兰这才缓缓转过头来,微微蹙眉:“何事?”
“回娘娘……奴才发现这些日子林凛常往玉慈宫前去,心下生疑,总觉得有什么不妥,所以特来禀告娘娘……”荣瑄垂下头,恭敬说道。
明落兰的唇角泛起一丝深切的恨意,眉眼中满是不屑:“怎么?那老太婆还硬撑着?”怒意在心中翻涌,若说王爷楚珩溪如何落得今日这般,自然是这玉慈宫太后所致。若非她一心要王爷登上皇位,又怎会将他步步紧逼至此。
见皇后话语冷鸷,荣瑄一时惴惴不安,往往这样的时候,皇后的心思最是难测,若是说错一句话,只怕就会丢了性命。深吸了一口气,荣瑄小心翼翼地应道:“玉慈宫那位到底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即便被皇上幽禁,偶尔也会有疯癫发狂的时候,可到底还是苟延残喘着。奴才见近日里林凛出现的频繁,只怕那老不死的还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谋划……哼……”明落兰冷嗤一声道:“将死之人,还在苦苦挣扎……她以为林凛在,就一定有翻身之机?可笑……”
见皇后神色略缓,荣瑄便小声问道:“可这林凛原本是在璃容华宫里,不知为何……”
皇后冷然一笑:“那老狐狸到底还是有所防备,便是本宫将你安插在玉慈宫中,到底也没探出这些来!你当璃容华是如何得宠?她既是由得花鸟使之途入宫,你便该知这任花鸟使的袁霏阳是太后的亲信。太后既是亲自挑中了璃容华,自是要让她为己所用。璃容华当年入宫时,一曲飞梅琴曲便俘获了皇上的心。你也不想想,这飞梅琴曲是谁所属……”
“淑妃……”荣瑄的神色中起了几分惊惧,他犹记得当日锦香殿内,淑妃被强灌下毒药时,惨死的模样。之后,皇上悲痛追封淑妃为淳仪皇贵妃。
“那便是了……”明落兰眼中沉冷更甚:“璃容华初初入宫,若非有人指点,怎会如此之快博取皇上宠爱,这一切自然是林凛的功劳。林凛也算宫里的老人了,各宫妃嫔,有哪个是她不清楚明白的。而林凛,自然也是受那老太婆指使罢了……只可惜……”明落兰纤长的手指在桌上轻然打了一个旋:“这颗棋,未免太不中用……”
“如此说来……林凛当真是要救那老不死的出来?”荣瑄惊讶。
见皇后缓缓起身,荣瑄急忙上前去,将胳膊递上去。明落兰搭着荣瑄的胳膊款款行至殿门前,望着天幕上悬挂的那一弯眉月:“想出来?只怕到最后连自个儿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可知道,那林凛初入宫时,在何处当差?”
“奴才愚笨,还望娘娘明示……”荣瑄看向皇后。
明落兰淡淡收回视线:“霜华殿……”
“霜华殿,那不是先帝在位时,宠冠六宫的如妃娘娘所居之处?”荣瑄惊讶:“当年如妃娘娘,可是因得残害龙嗣,先帝龙颜大怒,一夕之间,便从九天坠落深渊。霜华殿也成了先帝面前提也提不得的禁忌……”
“是啊……此事阖宫知晓。可如妃到底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当年先帝自是受人蛊惑,爱极生恨,才使得如妃香消玉殒,先帝亦是抱憾终身。这一切又是拜谁所赐?当年能在后宫腥风血雨的争斗中一步步爬到顶端的人,也只有一人……”明落兰说着看向身侧的荣瑄道:“那你倒是说说,如今那老太婆众叛亲离,唯一的儿子也因得她的野心*丢了性命。林凛此时出现在玉慈宫,到底是要救她,还是要为当年待她有恩的主子报仇雪恨呢……”
明落兰顿了一顿,抬手离开荣瑄的胳膊道:“去吧……如今她虽困在玉慈宫中,可你也不该常出现在本宫这里,等到风头一过,本宫自会安排你出宫去,这后半辈子,你大可衣食无忧,也不必在宫中侍候了……”
荣瑄闻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忙叩头:“奴才多谢娘娘恩典!”
明落兰摆摆手,荣瑄便匆匆起身,往清宁宫外行去。他知道此刻自己应该去玉慈宫附近安守着,皇后娘娘一定不想错过那最后的一幕好戏,他自然要多留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