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宫中,皇后明落兰脸色煞白,焦灼地在殿中徘徊。芙沅见状急忙迎了上去,轻声道:“娘娘当心……”
话语落定,却见凤鸾轻纱的袖摆拂过,“啪!”!一个清脆而响亮的耳光重重落在芙沅的面上。
芙沅吃痛,忙“扑通”一声跪倒在皇后脚边:“娘娘饶命!”
明落兰凤目愠怒:“本宫养的好奴才!”
听到皇后这话,芙沅自是心惊,却不敢再多言,只垂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本宫着你去告诉王爷,出征之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万万不可回宫。芙沅!你当本宫的话是耳旁风吗?”明落兰位居中宫之时,总以一副温顺端柔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可芙沅却清楚,自己的主子若是心狠起来,只怕宫中少有人能及。而这般愠怒的表情,不会为了别人,只会因得一个人而出现,那便是——三王爷楚珩溪。
芙沅跪在皇后脚边,半晌之后,眉目间转而清冷,似是下定了决心般,沉沉应道:“娘娘息怒,这是……明相大人的意思……”
明落兰脚步一顿,便转而看向芙沅道:“明相大人……只怕你是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
“奴婢不敢忘也不能忘!”芙沅忽然抬起头,眸含清泪地看向皇后:“正因为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才要一心周护着娘娘。娘娘明知皇上此番是下定了决心要拿下王爷,若是被皇上知道娘娘给王爷递了消息,可如何是好?更何况,依娘娘对王爷的了解,若是太后有什么闪失,王爷当真头也不回地往漠城而去吗?”
明落兰踉跄一绊,面上浮起悲戚之色:“可无论如何,他也不该……也不该逼宫谋反……如今这般,又该如何收场?”
“娘娘……”芙沅重重叩头:“奴婢这么做,也是体恤着明相大人的一片苦心。娘娘贵为皇后,身上担着的是整个明氏一族的荣衰。一步错,便会陷整个明氏一族坠入深渊啊!娘娘!奴婢斗胆问一句,即便王爷此番事成,娘娘难道不想想,太后可容得下娘娘?”
是了……明落兰失神落座,她虽是皇后,母仪天下,可她却是楚珩沐一人的皇后。若江山不在,太后得势之后,定是会忌惮明氏一族的势力。狡兔死,走狗烹,到了那个时候,莫说在这宫中是否有立足之处,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见皇后不似方才那般愠怒,芙沅这才缓缓跪着朝前挪动了几步道:“娘娘心里的苦,别人不知,奴婢还不知吗?可是奴婢求娘娘想想,既已是殊途,娘娘何必搭上自个儿的性命?生死有命,王爷走到今日,也只做他命中注定。若他生在官家,不卷入这宫闱争斗中,抑或他不是太后的孩子,想必就不会有如此之祸……”
听到这儿,明落兰整个人都无力地瘫坐在椅中。正如芙沅所说,眼前她着实没有法子,只得静待时机,她只愿求皇上念在手足情分,不会轻易对王爷出手。
长叹了一口气,她看向跪在身前的芙沅道:“起来吧……”随即她又沉声:“尉贵人如何了?”
明落兰知道,大事已定,身为后宫之主,这才是她如今该做的事。
见皇后听了劝慰,芙沅心里这才安定了些许,起身回应:“尉贵人腹中孩子自是没能保住,只是皇上近日忙着朝政,不曾涉足后宫,自然也未去逸和轩探望。可奴婢疑惑的是,皇上似是连句安慰的话也不曾传往逸和轩,仿倒是根本不放在心上一般……”
明落兰眉心一皱,带了几分疑惑问道:“那岚静殿呢?”
芙沅面色微微一沉,虽是不情愿,却也应声:“当日皇上便遣了太医前去诊脉,这几日皇上虽未去岚静殿,可却赏了不少东西,为良贵嫔压惊……”
“压惊……”明落兰冷嗤一声,额间垂落的凤钗东珠因得气怒而微微轻颤。
就在这时,福海匆匆行入清宁宫,俯首行礼:“娘娘……方才皇上往玉慈宫去了……”
明落兰猛然一惊,直起身子,半晌之后才又缓缓靠了回去:“终是来了……”
玉慈宫中。
太后一袭靛青如意云纹裙,头发只挽了一个简单的髻,没有任何发饰妆点。她盘腿坐在暖阁内,微微闭目,手中兀自转动着那一串墨玉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