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芽被遮住了脸,耳朵还露着呢,此时此刻真是百口莫辩,不过嫂么这般急色认真,定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婆么,俩人相处这么久还真未见过嫂么斩钉截铁的行事呢。
他这感叹还没发完,就被指挥上了,出去打热水洗脸漱口,堂屋开着门换气,梅画将几日未扎着的头发梳起来,穿上一件宝蓝色夹棉大袄,袖口领口皆是二尺宽的蓝白云朵的刺绣,脚上瞪着一双黑色牛皮短靴,脸上表情淡然,往那一立,真是翩翩公子一枚,如果忽略胸前胸后各背了一个娃子。
柳春芽也没耽搁,后头锁了门,大步子小跑着跟在后头,怀里的小六被颠儿的咧嘴乐哈哈。
梅画毫无预兆的到来,犹如乘风破浪,艾水儿打起帘子请嫂么,他便雄纠纠气昂昂面色坦然的阔步入内,脸上不见一丝尴尬,仿佛这几日的冷战他是看戏的一样。
郎中已经来过了,开了舒气解思活血安神的药方,艾岭跟着去拿药了。
艾毛毛早将梅画前后的带子解下来,娃子这么小就被立着背,时候长了脖子可得压弯了。
梅画不管儿子了,满目忧色的坐到婶么边上,炯炯有神的盯着人,暗里嘀咕,几日不见这人咋憔悴成这般模样了,肯定不是自己的过错,想丈夫了呗。
刘芬芬又不是无知无觉的植物人,热辣辣的目光的打在他脸上,实在憋不住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不待见地给他一个眼白,心里却有些宽慰,混蛋败家子还算有点良知。
梅画装作没看到那种嫌弃,很是关切的拉家常,
“婶么啊,您这是咋的啦?前儿您还壮实的跳脚骂我呢,今儿我还等着您给我上课呢,这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的,我还以为您恼上了呢,我一想不可能啊,训诫小辈不是您最热衷的么,我那还深思苦想找缘由盼着您呢,唉,哪成想您累倒了,这不,还是春芽一说,我就飞来了,一分钟都没耽搁。”
“……”刘芬芬原本有些缓和的脸色被他满篇鬼话胡诌的顿时有点喘不上气……
旁边的艾毛毛不知内里,艾水儿这几日忙的团团转也没家去,是以并不晓得俩人冷战好几日,听着梅画发自肺腑的‘真言’,忙宽慰着刘芬芬给梅画台阶下,
“画儿这孩子的真是对你实心实意的,你可别学那些灯下黑糊涂的人。”又对梅画使眼色说了几句好生孝敬的言语,嘱咐了春芽几个一通,便先回去了,说是晚上再来。
艾美和春芽出门送人,屋里一时只剩不对眼儿的俩人,不过梅画自诩大肚胸襟,就把前几日的事扫把扫把扔垃圾桶了,所以这时的殷切关心自然不是装出来的。
见婶么还是瘫着脸不理自己,梅画开始没话找话,说些他最想听的,
“我听我小叔说起过,二叔以前在军中可是骨干,哦,骨干您知道吧?可能不知道,骨干就是人才精英,而且二叔得到咱们国-家大将军的赏识和垂青,二叔又是能人,一向是大将军的左膀右臂呢。”
“你说真的?”刘芬芬极快的一扭头,瞪开的眼睛几乎能吃了人。
梅画心想,怎么样?外头那几人就是瞎忙活,治病还得从根上找原因;
态度从未有过的端正严谨的点着头,一板一眼跟老学究一样,
“自然是真的,小叔定不会骗着我玩,况且,说起亲近,可没人比的过婶么跟二叔的关系,您肯定早就察觉了二叔的与众不同吧。”
梅画适当的恭维一下,继续捡着他知道的能说的说给人,
“……所以说,婶么,您就放宽心吧,二叔即使离军十几年,可他的一身本领却离不去,他的朋友如今可都是当权当官的,二叔这些年虽然不在外面行走,可他的声誉却是不减的,即便大事情不好做主,但只要是小事定然不会推诿。”这还多亏了那个动不动拿二叔树立榜样的大将军。
刘芬芬听的入神,脸色可见的亮了起来,这些日子堵在胸口千万斤重的石头不着痕迹的消失了,看向梅画的眼神中透着不可多见的色彩与畅想期盼。
梅画可不觉得自己给人描绘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大饼,要知道先头小叔给他讲二叔的真人真迹时自己听的都出神入化了,
“婶么,您可得养好身子,若是二叔哪一日归家了,看见心上人老态龙钟的,说不定扭头就走,要知道外面漂亮温柔多情多才的小哥儿有的是,不晓得多少惦记着二叔呢,二叔又那般玉树临风的……哎呦,您打我干什么?”
只见刘芬芬早已不知何时坐了起来,巴掌杨的高高的,正有往下放的架势,满脸的怒其不争,恨不得咬人一口。
梅画飞速的从炕沿儿一躲,蹦跳老远,嘻嘻哈哈道讨饶,“我错啦我错啦,最后两句我说着玩的,这不是逗您开心呢么!”
“我呸!”刘芬芬只觉得胸口跟针扎的似得,撩起嗓子大骂,“逗谁呢?话不过脑子,我看你长嘴就是用来打的!”
最后一句显然收了气势,倚到被子上直喘气。
梅画赶忙从桌上倒了杯温水送过去,一手抚着人的胸口顺气,谄媚一通,“这不是话赶话赶上了么?婶么,您可得保重身子,家里大小事都指望您定夺呢,您看您一倒下就乱套了,春芽今儿还跟我叫板了,水儿也不微笑了,我大哥更夺了情面,我来这半天都没正眼瞧我!”
守在帘子门口相互挤着竖着耳朵的几人,愣是听着梅画无中生有的编排纹丝未动,谁让他最有能耐哄的生病不求医的人恢复了往日那股子高杨的气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