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奇家的堂屋中,靠近大灶台的北边放着一个小炉子,炉子上坐着一个大个儿砂锅,青红色的火苗不同程度的奔腾的冲撞着砂锅的底部边缘,砂锅里面的汤汁冒着粘稠的泡泡,空气中缠着丝丝香甜。
因为柜子的盒子盛不下了,就这还是每只盒子里装好多东西,为了减少空间,梅画炖了一盒子燕窝,添了两大把红枣,这就是砂锅中冒着泡泡的食物了。
刘芬芬简直不忍直视,啧啧啧的念叨着暴殄天物,无比心痛地骂人,“吃不了就拿到药材铺子了卖了,换回银子,银子多了害怕烫手不成,你这没算计的胡乱炖一锅,这分量旁人得吃上两年,败家子啊;年纪一年一年长,怎么心里越发没数了。”
“你直接就说我傻不得了。”梅画把吃饱的小七塞给婶么,不甘心被数落,呛嘴道,
“这不是恰巧赶上了上,以前都是一片一片,不够麻烦的,柜子里实在搁不下了,索性一锅炖,就这我还嫌少呢,一人合着一碗都不够呢。”
刘芬芬亲亲老孙子的脸蛋,挑眉哎哟哎哟逗了两句,一听他这狂妄骄横的言辞,气不打一处来,
“没地方?搁不下?你这屋子连人都站不下了?甭跟我无理搅三分,盛不下放我那去,我还偷吃你的不成,偏是个肚子里养个馋虫的懒货,你那智慧聪明劲儿呢,被狗吃啦!”
怒视了一眼富态滋润的心宽体胖的人,恨声骂道,
“这是当饭吃呢,不会熬稀一点啊,就吃个金贵味,你当是牛吃草混嚼啊!”
梅画给小六宝包着尿布,被吐沫星子喷了一顿也不恼,仍是柔顺地咧着嘴,态度乖觉,
“是是,不过可不是被狗吃了,您没听过一孕傻三年的话么,我这年年生孩子,加在一起估计十几年都得跟笨蛋俩字做兄弟了。”
刘芬芬憋了一眼没说话,脸上隐隐的还散着火气,抱着小七准备放下要走,“一会儿贴了饼子给你送来,你只做米粥的就成,愿意炒菜就做上一道,晚上饭甭弄的那么复杂,简简单单的吃的更香。”
“我知道了。”梅画心情好的痛快应一声,暗想,您这是舍不得叫我吃好的啊还是怕我受累啊,见婶么起身忙拦下,
“您稍微坐会儿,这马上就好了,盛了半锅您带回去,岭子他们不吃不要紧,您跟二叔得喝上两碗,春芽水儿也补一补。”
刘芬芬也不跟他客气,想了下就说,“成,拿那个厚实盖碗,不然回去得凉了。”
俩人说着就往堂屋走,屋子里长着两根高台蜡烛,外面天还不黑呢,这就掌灯了,刘芬芬方才没注意到,这一猛然见了,心中的算盘珠子瞬间噼里啪啦的响起来。
梅画觉察气氛不对,扭头看到婶么的眼睛仇视地盯着灯火时,心虚的挠挠脸立刻活动起来,脚不沾地的做这做那儿,刻意的显示自己是个贤惠勤劳的人。
刘芬芬对他这出殷勤视而不见,又不是第一年认识这人,暗暗生口闷气,走到离自己最近的蜡台前,掀开灯罩把火吹灭了,屋里微微暗了下来。
梅画这会子不愿跟他对着干,所以装作啥都看不见,柜子里捧出一个瓷碗放到灶台上,从咕嘟咕嘟冒泡的砂锅里往外盛东西。
“甭弄那么些,够上四小碗就成,给我孙子多留些,娃子正长身体,他们正该多补补。”刘芬芬帮着梅画切了半刻白菜,叮嘱道。
“知道了,少不得他们的。”梅画笑嘻嘻的应着,这时,屋门一响,艾奇和瓜子披着寒气推门进来了,俩人在院子里已经说了一会子话了。
得知晚上去吃酒,梅画也没说什么,刘芬芬更不会拦着,嘱咐艾奇换身衣裳,还叫他莫要多喝,早些回来,俩人一人喝了一碗燕窝就走了,艾奇不担心家里,知道婶么必不会独留夫郞和娃子的。
梅画又给婶么盛了一碗叫他趁热吃,尝试着建议,“请二叔来这吃吧。”
刘芬芬吹过热气吃了一勺,肠胃里舒坦,对梅画这个建议想也不想就摇头,“你还不清楚你二叔的性子?问都甭问;一会儿春芽过来给你做伴,水儿我也派过来,你们妯娌几个一起吃晚饭。”
“那好吧。”梅画耸耸肩膀,想着婶么一时半刻回不去,就把盛出来的燕窝端进里屋给儿子吃,每人一把小勺,也不分小碗了,兄弟们守着一个大碗,正好巩固什么叫做谦让有礼兄友弟恭。
春芽比预计的来的早,刘芬芬等他到了后没多待便回去了,梅画给将半碗滚开燕窝给人装进食盒里,送他出大门,关切的叮咛,“黑的很,您慢着些。”
刘芬芬往回推了他一把,“回吧,守好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