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酒席主要是招待同族的亲友,年纪轻的旁支夫郞早早的过来帮厨,家里还有艾美柳春芽钱多多,刘芬芬这等长一辈的人都在屋内闲聊趣话,许容来的也不晚,不过这回刘芬芬没许他下灶。
十月末,夜晚的天气有些凉,酒席就摆在了屋里,堂屋摆了四张桌子,夫郞门则在西屋摆了两桌,桌子宽敞,不过晚上来的人也不少,大家挤着坐,正好暖暖呼呼的。
艾瓜子被大哥强拉着洗了两把冷水脸,就这还有些犯迷糊,前头走的脚步发虚的直打颤,只是今儿的日子他是正角,哪怕是瘸了腿也得出来亮相,并且必须得从头陪到尾。
一道道热菜端上来,全是实打实的硬菜,大鹅炖土豆,麻辣鸭块,老母鸡炖蘑菇,鲤鱼炖豆腐,凉拌葱丝木耳,酸辣白菜丝,油炸花生米,腊肉烧笋干,酒酿红萝卜,最后一道猪蹄黄豆,十全十美十个菜上齐,艾奇和艾岭开了两坛子酒给长辈们倒满大碗,小一辈的则由瓜子去倒酒。
里屋夫郞门的菜肴一共八道,少了一道凉菜和一道热菜,梅画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况且他身子不方便,所以艾美搀着他去瓜子那屋令他守着新夫郞吃饭,正好俩人作伴。
小娃子们在里屋由夫郞照看,这喂一口那给一筷子的,不多时二宝三宝就吃饱了坐不住了,他俩人来欢,下了凳子乐哈哈的围着桌子前后转圈,光在这屋还不成,非得绕着一屋子汉子跑圈才心满意足,屋里屋外角落缝隙全部充满了他俩天真无邪开心欢乐咯咯咯的笑声。
五爷爷趁着俩人从他这跑的时候一把抓住三宝的手,一弯腰打算把人抱起来,哪知使了两回力气,不得不将挤脸上的褶皱挤出深印子才能把人捞进怀里,险些岔了气!
他旁边的二爷爷摇着花白头发的脑袋好一通嘲笑。
五爷爷也不恼,喝红的脸却极不服气,故意刺激他,“你能个?你能个你抱抱,这小王八蛋三十多斤,差点折了我的老腰!”
桌上的人都笑起来,坐在他对面的五爷爷的儿子耳根子有些发热,老爹张口闭口骂人小王八蛋,还当着人家亲爷爷亲爹的面,这不是骂人家是老王八么,最要紧的是他们是一个祖宗!连带自己也成王八蛋了;他一个劲儿的给老爹使眼色,奈何全部付诸流水了,眼皮累的直抽抽~
二爷爷才不跟这个没人情味的家伙犟嘴,喝了一口酒吧唧一下,笑呵呵道,
“这是娃子的福气,能吃是福,你以为跟你一样是个瘦麻杆啊,风一吹就倒。”
三宝坐了放屁的功夫就扭来扭去的喊着要下去,五爷爷按不动他,只能十分难舍的把人放下让他跑去玩,坐在他左边的是上次要过继四宝的艾丰收,他还从旁边帮着拖着三宝的屁股,以防这个老家伙突然失了力将这么顶呱呱的一个娃摔个脚朝天。
艾丰收虽然没过继成看中的孙子,可还是稀罕到骨头里,简直情有独钟了,他非常直接的问艾寒流,
“你家小四呢,抱出来瞧瞧,老窝在屋里怎么回事,汉子打小就得跟在汉子身边,老跟着夫郞,净学些小家子气。”
艾寒流还没说什么,旁边的五爷爷吹胡子瞪眼,大呼小喝道,“那小四才多大,你让汉子照看他那地里活谁干,怎么也得等他会走了再说,偏你是个驴性子,一个糙汉子还想照顾金娃娃,你再给摔进稻坑里。”
艾丰收只是嘴上说说,若是娃子真到了自己手里估计都不会让他踩着地,他以前想的好,不是背着就是抱着;只不过在外头他还得树立严格教养的风气,于是他也瞪着眼,跟人对峙般的大声争辩道,
“我又不是没长眼睛,那水和土我还分的清,不用你这个老家伙操心,盐吃多了。”
俩人都是脾气倔的人,说话还大嗓门,从年轻时就吵过来的,谁也不让谁,艾奇得了二叔的指示去屋里将肥嘟嘟的艾老四抱出来,然后放到一脸舔犊之情的艾丰收怀里。
艾丰收瞬间脸就乐成花了,干糙的大手急慌慌的仔细地摸着小四宝滑嫩的皮肤,可是也才两下就给人磨出印子划出红痕了,艾丰收真真实实的头一次抱孙子,他家那几个孙子哥儿可从来没有享受过爷爷的怀抱,所以艾丰收难得的有他不擅长的活计,掌握不好力度,这一看心心念念的孙子脸都出彩的立刻心痛的跟割掉自己身上的肉一样。
艾老四的身子骨跟性子成正比,稳当,小小年纪不浮躁,向来不哭不闹,哪怕陌生人抱着也只是好奇用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人,时不时的还咧开嘴显摆他的小白牙,艾老四给面子,一晚上嘴都没合上。
哎呦,这一乐,可把艾丰收稀罕的老泪横流,这就抱着不松手了,一直到酒席结束才忍痛割爱似的不得不将娃子交给艾奇。
桌上人都知道他这一生的执念和心愿,所以除了五爷爷刚开始埋汰他两句,旁人也都有些感念,艾寒流和艾奇更是从未有从他怀里抱走小四宝的意思,使得艾丰收回家的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因为晚上都是自家人,大家也没酗酒劝酒,主要是吃饭聊天增进感情为主。
送走亲戚长辈全部收拾利落后,已经戌时四刻了。正房的三间屋子灯火明亮,每个屋里都长着六根大红油蜡,可是花费了不少银子,等人一撤,刘芬芬首先吩咐春芽将蜡烛熄了,每间屋子只留两根蜡长着。
刘芬芬垂着腰坐在炕上,眉间有些疲倦,精气神还不错,他笑着对艾花枝和梅画道,